散了宫女太监,替巽儿整了整衣冠。
“巽儿,母妃知道你心里怨我,为何不整治那余美人。”
白巽别过头,冷淡道:“儿臣不敢。”
“巽儿。”邓婕妤双手抚上他紧绷的脸,自己眼里含着泪花,“你可知余露仪为何去年腊月入宫,今年六月便被赐封为美人吗?”
后宫之中,除皇后外,定制十四等:昭仪,婕妤,经娥,容华,美人,八子,七子,良人,长使,少使,五官,顺常,无涓。
十四等之外,还有上家人子、中家人子,皆视斗食。
邓婕妤问:“寻常女子从家人子升为良人尚且要花费数年,有许多家人子更是一生都没有机会受封。而她余露仪,不过一年,便从家人子升为五品美人,你可知是为何?”
白巽沉默,他不是不知道余美人身后的背景,只是情急之下并未考虑这些。
“除了三皇子手中握有兵权,我朝的大部分兵权都集中在了余战手里,那杨将军、李将军,看似与余家毫无瓜葛,可谁不知道他们都是余战暗中提拔上去的?”
邓婕妤的见他沉默不语,便将话挑得更加明:“圣上敬余战亦惧他,对待余战唯一的亲妹只能宠,不能贬。别说我今日将这事禀告皇后,即便是传到皇上那里,她余美人也不会受到半点责罚。”
“反倒是你。”邓婕妤语锋一转,落在白巽身上,“你今日沉不住气竟然对余美人兵刃相向,你可知这如果传到你父皇耳朵里,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吗?”
白巽动了动唇,垂眸道:“是儿臣鲁莽了。”
“巽儿,母妃不论那赵芙然与你是何关系,你都不该为了她将自己置于险地,更不能为了她与余家结仇。你不能爱上任何一个女子,否则,你的心血,就都白费啊!”
听着母亲的谆谆教导,白巽眸子暗了暗,他说了一个连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那人与儿臣无甚关系,只不过,儿臣有一重要物件落在她那里。”
邓婕妤对这个儿子是非常了解的,他从小到大都表现出色,即便是再貌美的女子摆在他眼前,他都能无动于衷。在他眼里,只有一个女子有利用价值,他才会接近她,取悦她,否则,她什么都不是。
邓婕妤颔首,满意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既是有重要物件落下了,便赶紧去寻罢。人虽死了,尸体还在乱葬岗,赶紧派人去搜一搜,或许能找到。”
听到“尸体”二字,白巽心脏猛地一疼。
他垂首遮掩住眼神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向母妃拱了拱手,然后大步离去,头也不回。
伊人已逝,情何所依?
落日余晖戚戚然地洒下,给朱红色的宫前镀了一层金光,男子挺拔的身影,被越拉越长。
第47章 一行白鹭争芙慕
合欢殿内传来阵阵碎瓷的声音。
余露仪一拂衣袖, 将桌上的茶盏全都扫到地上,然后又捧起御赐的翡翠花瓶,作势要往地上砸。
杨姑姑赶紧上前按住她的手, 好心劝道:“美人,这花瓶可是太后赏赐的, 砸不得。”
瞪了她一眼, 余露仪又转身拿起青花瓷花瓶,杨姑姑连忙制止住她,“美人, 这个是圣上赐的。”
“好啊,这也砸不得,那也砸不得,本宫如今连处置花瓶的权利都没有了是吗?”
余露仪双手叉腰, 纵使穿金戴银, 脂粉遮面, 此刻怒气冲冲的样子倒也与市井泼妇无二。
美人雷霆震怒,杨姑姑立刻识相地跪在地上,手中还稳稳捧着御赐的花瓶。
她面色惶恐:“美人,奴婢不是这个意思。您乃余将军亲妹,又是余太尉嫡女,身份自然尊贵, 想摔上百个花瓶也无碍。只不过, 大殿里的这两只, 乃是御赐花瓶, 奴婢担心圣上日后来美人宫里发现少了两只花瓶,会生气。”
余露仪听她所言有几分道理,便不再耍泼,转而坐在雕花椅上,口气却还是满不在乎:“圣上发现又如何,大不了本宫跟他撒个娇,称花瓶是某个贱婢打扫时不小心摔碎的,圣上还能怪罪本宫不成?”
在她身边一左一右立着的两个宫女吓得一哆嗦。
自打进了合欢宫才知道,这余美人是宫里最难伺候的人,她身边之所以一个贴心的丫鬟都没有,就是因为她为人过于狠辣苛责,就连贴身伺候的宫女也可以说贬就贬,说罚就罚。更别提出了什么事就被她推出去挡刀子。
杨姑姑顺着她的话颔了颔首,而后又道:“美人说得没错。不过今日毕竟发生了如此大事,虽然邓婕妤慈悲心善,决定替美人压下此事,但宫中哪有不漏风的墙?流言蜚语听多了,只怕会影响美人在圣上心里的印象,故而最近还是收敛点的好。”
杨姑姑是宫中老人,看人看事都比年轻气盛的余露仪要谨慎、透彻。
但余露仪今日刚刚受了气,哪里还听得进她说对方好话,当下便沉着脸不乐意了。
“你说邓婕妤慈悲心善?”余露仪不屑地冷哼一声,“她那种出卖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