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南回仍有些疑虑:“可是你之前不是送信到我府上,说你这月是要去阙城的......”
“你管我做甚?!我愿意来这便来这!愿意去哪便去哪!”
郝白一阵怒吼,然而因为衣衫不整而气势不足,像个撒泼的小媳妇。
肖南回也被这喜怒无常的郎中惊到了,只觉得是这碧疆水土与岭东不同,让眼前这人有些不服,眨眨眼道:“我没别的意思,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室内一阵沉默,伍小六慢慢悠悠地从两人中间走过,径直来到窗前,将那破麻布做的简易窗帘一掀,面无表情地看向两人:“你们要是觉得不够刺激,还可以再大声点。”
肖南回讪讪一笑。
她有点忘形了,这里是碧疆,房子都四面透风,自然也是不隔音的。
想到这,她推着轮椅到了床边,将自己那包的粽子一样的脚举起来,凑到郝白眼前。
“我这腿何时能好?”
郝白将衣服上最后一根带子系好,蹦下床来,并不打算回头去看那两只打着蝴蝶结的“白粽子”。
“三个月。”
“三个月?!”肖南回几乎要从轮椅上蹦起来。
要她在轮椅上等三个月,还干个屁敌后工作啊!
“三个月已算是恢复得快了。你踝骨虽只断了一侧,但两腿筋脉几乎毁了个干净,这天底下找不到第二个人能将你那筋脉接得像我这般好。”
更不会有第二个人舍得在她身上下两根伏骨针。
两根啊!一只脚一根,想想他就rou疼。
“庸医。”
郝白彻底爆炸了,他打算愤而挥袖离去,但刚一抡袖子便教那女人一把薅住。
“去哪里?”
郝白不吭声,死命挣扎着。然而挣了半天,袖子却也分毫没动。
“你若真想走,我也不拦你。只是你当真走得出去吗?”
“......你别想吓唬我。”
她凉凉看对方一眼,淡淡说道:“碧疆一带医术落后,寨子里若有人生病受伤,也只能仰仗巫医做法,一点伤寒便要人性命的事都不算稀奇。莫说是个医者,便是个采药的误入这里,被打断腿留在寨子里也是常有的事。”
郝白不死心:“他们不是叫你寨主吗?你若开口,他们还敢不放人?”
肖南回轻轻叹气:“我这寨主的位子都还没坐热,现下怕是保不了你。你也知道的,若是到时候漏了陷、真刀真枪地干起来,我也只能坐在这椅子上比划比划。”
郝白两眼呆滞,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本以为自己完成了任务,在这穷山恶水的日子便能到头了,谁曾想......
“所以啊,咱们谁也别嫌弃谁了。之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祝大家中秋快乐呀~
第60章 山中方一日
肖南回在安抚郝白的时候,压根没想过这日子能过成什么样。
早些年,她随肖准剿过山匪、擒过流寇,唯独没见识过这女寨主该是什么模样。
她以养伤为名,又在房里躲了几日,每天没别的事做,就占着她这间房地势最高,悄咪咪地从那扇破窗往外偷看。观察了几日,也算心中有了些数。
先前潘媚儿去孙太守那赴宴,想必带了不少心腹,谁曾想却全军覆没。也亏得如此,她这番鸠占鹊巢才没掀起多大风浪。
这些天她几乎将寨子中常驻的人口一一记在心下,左右也不过百人。她发现那些南羌人其实活得甚是贫苦麻木,或许也并不怎么在意所谓的寨主究竟是何人。
毕竟不管寨主是何人,他们的境遇也未曾变过。
碧疆地势复杂,河流时常因为降水不均而改道,依赖畜牧的碧疆人必须常年追随水源迁徙,寨子与寨子间时常因为抢夺资源而爆发冲突乱,连年战乱使得整个群落的生气都被耗尽。若非如此,当年的白氏也不可能趁虚而入。毕竟南羌一族最是好战排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主动接纳来自东边的赤州人。
最近正是碧疆的旱季,算得上是每年这块土地上最艰难的一段日子。肖南回却从中嗅到了机会。
她同土生土长的南羌人还是不一样,有些打井耕种的技术,她以前随军的时候都多少会一些。只要她愿意,便多少能将整个寨子拯救于水火之中。
就碧疆而言,寨主很多便是一族之主,南羌人的寨子更是出了名的母系族群,一个寨子数百来人都以当家主母为首。男人在这里掌不了权,最多只能当个打手。
寨子里的男丁占了大半,脾气大都暴躁,但相处起来并不难,她本就男人堆里长大的,先前也曾与伯劳在外面厮混过几回,耳濡目染地沾了些江湖气,虽是正规行伍出身,却无官家那样的威严刻板,加上讲得一口再流利的岭西土话,渐渐便也有了些威严。
肖南回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把半数在外巡视抢地的青年男子召回,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