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这世间女子,没有她这般直白的了。
行迟低头一笑,不想下巴便覆上一层暖意。
清浅的目光凝住,接着垂睫而下。
苏林晚没有再询他意愿,直接摸索上去。
下巴,鼻子,再到眼睛,许是她动作重了些,那人眼睫猛地眨了一下,叫她缩了一道。
“对不起。”
“无妨。”
似是默认,行迟没有躲开,只眼瞧着那双手慢慢又探过来,小心地,极其细致地,抚过他的眼睫、眉心,慢慢又顺着鬓发划过耳郭。
面前的女子神色专注,像是当真在描摹一幅肖像般,最后,才缓缓收回手去。
眸光微沉,盯住了她的眼。
行迟缓缓开口:“能抵消我的恶习吗?”
“说不好。”苏林晚倒是答得快,“但是我觉得,总不至于减分的。”
“哦。”行迟跟着笑了一声,“如此,我算是险中求胜。”
“少庄主,京中来信。”有人自廊中报道。
苏林晚这才赶紧垂手在袖中,努力.克制着叫自己板正着些。
毕竟,今日出格之事,也是一时兴起。
待她想要拉回理智的时候,这手它已经不听话了。
好在她是个瞎子,瞎子装着无辜茫然,最是拿手好戏了。
行迟果然没有多说,不过是问道:“回去吗?”
“回去吧!”
一路无言,将苏林晚送回韶光院,行迟便转身去了书房。
脚步声远去许久,苏林晚才抖落了一身的紧张,叫轻羽扶了坐下。
“小姐逛了这般久,累了吧?”
“累倒是不累,就是心跳得蛮快的。”
“可是走得急了?”
“怕是比疾走跳得还快。”
轻羽端了茶水与她,闻言好奇:“小姐莫不是被吓到了?”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觉得可能是我把行迟吓到了。”
“啊?”
“哎,轻羽,你说,行迟他喜欢我吗?”
轻羽越发觉得奇怪了:“姑爷自然是喜欢的,不然如何会在小姐受伤的时候那般照顾?”
“我是他的夫人,这么多双眼睛瞧着呢,他总不能放任不管吧?”
“姑爷守在小姐床边整整两日,可不是做做样子,小姐这般说,怕是要伤人心的。”
苏林晚歪头想了想:“可那不是我昏迷中楞要抓着他的吗?是你们说的我死都不撒手的,可能他是挣不脱又怕力气大了让我伤上加伤呢?”
轻羽有些反应不过来,不知道自家主子不过是出去转了一圈,如何开始剖析起这些来。
“小姐,是姑爷做了什么吗?”
“那倒没有,是我做了点不该做的事情。”
轻羽嘴巴不及张开,就听苏林晚压低了声音:“我学着那聊斋里的狐狸Jing,试探了他一下。”
不是,小姐这似乎不好说出来的吧?这是她该听到的吗?
是不是过分了?
轻羽面色就有些红,可见主子似乎面色如常,还若有所思的模样。
苏林晚走马灯一般过了一遍从大婚到今日行迟的所有表现,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轻羽,我觉得他恐怕是不喜欢我的。”
“小姐为何这般说?”轻羽有些着急,“今日真的没事吗?”
苏林晚说不好,这个时候突然就觉得做个瞎子委实被动了些。她所做所说全都呈现在他面前,可是他与她说话是何表情,会有什么情绪,带着什么深意,她是完全不知道的。
哪怕是他承认自己会赌会耍这样的事情,也语气平淡,自然而然。
哪怕是她没管住手去摸他的脸,他也不过是一瞬的吸气。
而后,一切如常。
沉静得可怕。
苏林晚也不知道为什么到最后自己会觉得他可怕。
这种可怕,源自于对方太过于深不可测,而自己实在探不到底。
等到她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在怕什么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房中静谧,苏林晚抱着被子滚了几圈,终于明白,她怕的不是他现在喜不喜欢自己,而是这样的人,她没有把握叫他未来喜欢上自己。
直觉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
它或许没有任何凭.证,却足以让人下定决心。
苏林晚想通这一点,便就放弃了努力。
一个见识过酒席上的觥筹交错,常穿身于莺歌燕舞之中,能管理这庞大的山庄商事,又容貌甚好的男子,先喜欢上她的可能性太小了。
苏林晚虽是嫁了,却也是想要管好自己这一亩三分地的人。
古来多情薄幸,商人寡义,这么多年的戏本子,也不是白听的。
于是第二日醒来的少夫人,便就又带了行山行路往书房去。这一次不为其他,单是为了那席谷主求情的。
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