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前推开窗,天光微亮,东方红阳还半掩半藏在千里朝云之中,苍蓝辽阔的天际有一只雄鹰在盘旋,羽翅煽动带起阵阵冽风。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画册以外的苍鹰,在南北边界外不属于她的国土之上。
儿时父皇同她讲故事时,曾说起他当太子时也饲养过一只鹰,放在燕郊围场里,数十人Jing心照料伺候着。
可没想到的是,有一天下人来报,说那只鹰啄断了缚着银链的鹰爪,趁饲鹰人来喂食时逃跑了。
“它为什么要跑啊?”年幼的阿树问。
“天性如此。遇风尘之会,必有陵霄之志。”
父皇揉了揉她的小手,目光慈爱柔和:“若真喜爱它,怎忍心以羁靽缚之,抑其所欲?”
“……”
轻巧的敲门声打断了阿树的回忆,凌霄推门进来,为她梳洗更衣。
凌霄笑yinyin道:“今日有罕见的雪中阳,公主若是感兴趣,用完早膳可去院中观赏。”
阿树又看向窗外。
不知何时,天上零星有白雪落下,漫天纷飞的雪花飘洒在稀薄的阳光中,地上鲜少有积雪形成。
她从未曾见过此景,甚至下雪在南方也是少见的。
但阿树如今对这些都漠不关心,只收回了视线,安静地坐在妆奁台前任由凌霄打扮。
待到太阳完全升起后,阿树才慢悠悠的走下楼。
她裹着毛茸茸的狐裘斗篷,通透雪白的色泽映着一张被暖炉熏红的脸颊。目光迷蒙涣散,眼角晕开的红痕未退,主要是因为后半夜惊扰难眠,引得此刻心跳时而急促时而缓慢,连呼吸都有些难受。
阿树抬眼,瞧见顾锦之站在庭院里。
长风裹挟着白色的雪粒子拍打在他身上,偶尔有雪花落在发间,化作水光润shi了他的衣衫,也丝毫不减风华,反倒是更给他添了几分矜贵疏傲之色。
顾锦之的气息与这冰天雪地的场景如此融洽。
他生来就该是这样一副骄矜冷淡的模样,而不是她的皇宫里一名微不足道的琴师。
阿树小心避开院内积水的地方,缓步绕过顾锦之走向前院。垂手紧紧攥着袖间紫檀掐丝珐琅暖炉,试图给冰冷的身体传递微薄的暖意,适应北方陌生的空气。
顾锦之径直跟上她的步子,但不再像从前在宫廷里那般,刻意保持着半步后的距离。他走在她肩侧,伸手准确的隔着斗篷拉住她的手。
阿树一颤,躲避不及地挣开他,停下脚步抬眉望去。
“给。”顾锦之抿了抿嘴角,没再试着抓她的手,将另一只手上的东西递过去。
阿树下意识伸手,却被寒冰的冷意刺的掌心生疼。
五指一松,那小玩意便从指缝间落下,摔在地上。
她低头,瞧着地上一摊雪泥。
愣了半晌,有些想笑。
顾锦之这是在做什么呢?
讨好她吗?
阿树勾了勾唇,但想到父皇解药的事,即将出口的嘲讽被吞回肚子里。她再抬头时,一脸客气的笑意:“抱歉,刚刚有些冷,没有拿住。你给我的是什么东西?”
顾锦之凝视着阿树眉眼间掩藏不住的冷漠疏离,像一只受惊的刺猬,暗自竖起全身的武器来防备他。
一股酸涩直冲胸腔,似有无数冰块泼到烈焰火苗上,冻得他一颤。
他抿了抿唇,走进一步,有意无意正巧踩在那摊雪泥之上。硬底的靴子碾压过细碎的冰碴,吱呀的声响在空茫的院子里显得格外突兀又寂寥。
顾锦之离得太近了,似乎能感受到他呼吸的温热。阿树皱了皱眉直觉想后退,被他伸手拦住,逃脱不得。
他不顾她抗拒隐忍的表情,仔仔细细地为她整理被风吹乱的发丝,带上兜帽。
隔着广袖,轻轻地拂去她肩上薄薄一层落雪。
他淡淡道:“没什么,一团雪而已。”
阿树微微抿唇,仔细瞧了他几眼,混当没看见他受伤的模样,也点了点头:“去前院吧,用完早膳我就和三森回禹城。”
顾锦之没说话,上前自然地牵住她的手。
阿树僵了一瞬,另一只空闲的手指掐了掐手心,又缓缓放松下来,任由他牵着往前走,嘴里强调:“昨日说好的,王子殿下不会出尔反尔吧?”
三森昨夜来和她说过,顾锦之这次来带了许多武艺高强的人隐藏在暗处,她必须要让顾锦之亲口承诺,同意阿树送三森离开,不然他孤身一人难以在众多高手中脱身。
“自然不会。”顾锦之笑了笑。
他的手很温暖,牵着阿树的手腕,暗自用灵力为她挡去周遭的风雪,不着痕迹地温养着她的血脉,直到她面色逐渐红润起来。
阿树听到他的一声叹息,若有若无:”阿树,我怎么舍得让你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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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城的守城将领是薛皇后表弟一脉,阿树当日到达时,拿出皇族信物和装着解药的锦盒,请他们务必派遣薛家最忠诚的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