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树一向不喜欢残缺的东西。
但宫里有个习惯,从外面送进宫的物件,都要经过专门的人检查。因此很多画具颜料送到昭和公主面前时,都能在细微的角落看到稍许划痕,是宫人在取样做检查时挖掉的一小部分。
这是为了皇室的安全着想,故而阿树看见那些划痕再心里别扭,也强行让自己习惯这件事情。
阿树扬声对一木说:“今晚买的东西你们的人检查时注意些,香墨我买了一模一样的两块,你只用把破损的那块送去就行。”
“是。”一木应道。
其实今晚买的这些小玩意儿,在送到公主的马车前就由二林做过检查了。进宫门时还会有一道检查,但有六木做保证,这次查验并不太严。
一旁的薛琅状似不经意地问:“阿树妹妹喜欢这个琴师吗?”
“还……还好吧。”阿树语气有点虚,原本伸向桌上花灯的手也默默收了回来。
喜欢还是挺喜欢的,谁不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呢?
但她知道,这个喜欢和话本里说的那种爱情故事的喜欢不一样。若是让父皇误会了她的意思,真指了顾锦之给她当驸马,阿树其实并不愿意。
她只是暗戳戳地想让这个漂亮的琴师陪她玩而已,当个面首也行,驸马还是算了吧。
马车上光线昏暗,阿树看不清薛琅,只能循声瞪过去,故作凶狠地说:“本公主就是喜欢长的漂亮的人了,东街茶巷里卖话本的书生模样也格外俊朗,本公主也喜欢!”
“哦,那个书生今年落榜,已经回老家种田了。”薛琅轻描淡写道。
“咦?去年哥哥还说他有望在殿试拿个一甲呢。”阿树歪了歪头,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唉,他写的话本还真的挺有趣,我还想下次去听他讲故事呢。”
薛琅哼笑一声,实在忍不住手痒,在阿树粉粉嫩嫩的脸颊上揪了一把。
“孽畜!”阿树龇牙咧嘴,扭头扑到薛琅身上,抓住腰间的软rou用力掐他。
“嘶——您可真是我的小祖宗。”薛琅赶紧弓着腰往后躲,马车里空间小,干脆双手环腰把阿树举高起来,离的远远的,才松了一口气。
薛琅天不怕地不怕,就是腰部比较敏感,容易怕痒。阿树小时候追着他打的时候,意外知道了他的这个命门。自此每次薛琅惹的阿树不高兴了,她就挠他掐他,让他告饶服软。
阿树见左右也挠不到他,只好不甘不愿地作罢。
两人休战后,阿树又问起二舅母的病情。
“前几日不太好,今天下午总算是退烧了。皇后姨母给母亲请了太医来诊治,说是退烧后病也好了大半,仔细调养着就行。”
“那就好。”阿树放下心来。
“你真不喜欢那个琴师?”薛琅试探着又问了一次。
阿树不明所以,皱着眉看他,“你今日怎么回事?啰啰嗦嗦的好没意思。”
薛琅一直在观察阿树的神情,见她虽然有些生气,但不像是在撒谎隐瞒的样子,微微舒展了背脊,笑着哄她:“本公子看不得长得比我还俊俏的少年郎,小公主要是也不喜欢他,我来日就给他拉到黑巷子里揍一顿。”
“泼皮无赖。”阿树白他一眼,干脆懒得理他,掀了帘子和外间的一木聊天去了。
薛琅也不追出去,背靠在软软的马车壁上,目光掠过桌上那一堆一看就是讨小姑娘欢喜的小物件,嗤笑一声。
也就是阿树年纪小单纯,看不出顾锦之这种男人的打算。
温水煮青蛙,也要看那只蛙愿不愿意被煮。
但他也不会在阿树面前点破,就让那个傻乎乎的小公主以为她是单相思吧。
毕竟,从小看着这个娇气又挑剔的小公主长大,她最喜欢什么模样的男人,他早知道的一清二楚。
顾锦之那一副清贵谪仙的姿态,就像是按照她心里模板雕刻出来的木偶成了Jing,正正好好卡在她最喜欢的点上。
就算她嘴硬不承认,她的目光还是跟着顾锦之转悠的。
而他……
薛琅低头。马车内Yin影晦涩,Jing致的眉眼落下一道弯弯的弧度,有几分清冷,又有几分妖艳。
他自嘲地笑了笑。
再小几岁的时候,阿树也经常拿着话本跟他叽叽喳喳聊天,说她最喜欢故事里狐狸成Jing,来山下作乱的剧情。
哪里知道,她其实是希望自己能变成妖娆美艳的女狐狸Jing去夜话书生,而不是领一个男狐狸Jing回家成婚。
她不喜欢男狐狸Jing,甚至会因为一个男人比她还要像狐狸Jing而生气。
可是等他真正明白阿树的想法时,他已经让全上京的姑娘小姐们都知道,薛家二少爷是个漂亮的男狐狸Jing。
阿树没有对他敬而远之,保持距离,也是看在他整日里进宫插科打诨,带着她玩一些新奇的东西,故意逗得她打嘴皮子仗的缘故上。
但小公主还有一个特点。
她的喜欢来的快,去的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