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进差点被他这一席话哄住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张柏啊,不是这个道理……”他幽幽叹气。
“先生,弟子并非胡闹,弟子是真心的!”张柏再次给他作揖,恳求道。
孙进看着他,沉默不语。
少年人身姿如竹,颀长挺拔,漂亮的桃花眼中满是诚恳的哀求,孙进被他看着,不自觉心软了。
其实说实话,张柏做女婿也不是不好,他品性端正,年纪轻轻就是秀才,前途一片大好,虽说家里穷了些,不过孙进也不在乎这个。
往上三代数,谁家里不是田地里刨食的?况张柏这人脑子好用,出人头地只是时间问题。
虽不知他是怎么起的这种心思,但张柏和福娘,年岁上虽差了点,但相貌人品,都还挺合适。
只是这事还是让他有些接受不了!
“你……罢了,让我再想想吧。”孙进无奈道。
张柏知道让先生立马答应不大可能,先生愿意考虑已是万幸了。
“先生,您是了解弟子的,弟子从未向您求过什么事,只这一件,因为心中实在太过急切,所以不得已来打扰先生。”
孙进抬头静静地看着他。
张柏苦涩道:“弟子不敢奢求先生答应,若先生觉得不妥,请不要告诉孙姑娘,以免对她造成困扰。是弟子失礼了。”
他不再多说,见先生正皱着眉沉思,便向他辞别,孙进捏着眉心,挥挥手让他走了。
*
今儿去得早,卖梨的阿婆还剩了许多大个儿的雪梨,福娘挑了五六个,又去药铺买了二两枇杷叶,回家给小昭蒸雪梨,枇杷叶熬了兑花蜜水喝,不出五日咳嗽就能好。
下了小桥,不远便是孙家,迎面远远走来一个年轻男子,福娘没有多看,低头快速走路。
“孙姑娘。”一双青色布鞋停在她面前,来人并不唐突,保持了四五步的距离,朝她作揖行礼。
清风拂过,带来他身上清爽的皂角香气。
福娘闻声抬头,少年郎面如冠玉,身姿如松,微微低头看着她,眼中似含着一汪春水。
被他的眼神吸引住,福娘愣了一瞬才醒过神,忙朝他回了个礼,“张公子。”
福娘对张柏的印象挺不错,爹常夸他上进又谦逊,小昭也喜欢他,两人之间几回接触,他都恪守规矩,举止都很得体。
不过她记得张柏刚来书院时,因为家里穷还会被书院的大孩子们欺负,她撞见过好几次,还帮他把人赶跑了。
那时候他身量还没这么高,又瘦又黑,哪里像个读书人,那些人骂他穷小子,拿小石头扔他,他也不会反击。
两年里每一次见他,他都变化极大,渐渐的,长成了现在这个温润少年。
不过二人只能算是认识,福娘不是很明白,他为何要喊住她?
张柏也不知怎么就叫住了她,从孙家出来,他便有些心神不定,他只知道,自己很想很想见她一面。
想问问她对自己的感觉怎么样,甚至想直接向她表明心意,但这样很有可能会吓到她,他不能这样做。
少女水润的双眸温柔地看着他,耐心地在等着他开口。
张柏脸上一片绯红,不敢直视她的目光,又瞧见她篮子里装着雪梨和枇杷叶,忙担心道:“孙姑娘病了吗?”
他鼓足勇气打量了几下她的脸色,红润娇美,并没有病气。
福娘虽不知他到底想说什么,但她知道张柏不会有恶意,于是她笑着回道:“不是我,是小昭最近上火,我给他买这些镇咳的。”
“原是如此……”张柏舒了口气,点点头。
两人都不再说话,巷子里安静得能听见草丛里秋虫的叫声,福娘鹅黄色的裙子随轻风摇曳,勾勒出她如柳枝一般纤细轻盈的身条。
站了一会儿,福娘要回去做饭了,她朝张柏行了个礼,便绕过他往前走去。
擦肩而过时,微风送来她身上淡淡的茉莉香气,张柏目送她越走越远,心里知道不应该,却还是喊住了她。
“孙姑娘!”
福娘转身,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在书院里辩论从来第一的张柏,口若悬河的少年郎,面对福娘,竟有些结巴起来。
“枇杷叶若是……若是煎水……加点川贝会更好。”
话一出口,他便有些后悔,若是先生不答应,这便是他们此生最后一次见面了,他为什么要说这些废话?
福娘一愣,忽然笑了起来,唇边两个梨涡若隐若现,而后她朝他轻声道谢:“多谢张公子提醒。”
说完,她不再回头,径直朝孙家走去。
张柏站在原地,出神地看着她的身影渐渐远去,心里像堆积着厚厚的冰雪,冷得彻底。
她回去之后,先生很有可能会告诉她今日他来过之事,她会怎么想呢?
多半会觉得不可思议吧?毕竟他从来都掩饰得很好,除了今日实在忍不住有些失礼,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