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神好,大着胆子靠近去看,好在那人在月光下是有影子的,斜斜长长一条。
“你是哪的人啊?”她问道。
那人听见声音,侧过头瞧她,借着微弱的光线,春桃看清了她的脸。
乍一眼看她就觉得是个美人,莫非是被圣人新封的贵人?可这一片住的都是皇子公主们,哪来的小贵人呢!
那人没理她,春桃壮壮胆,还想叫她下来,就见人影晃了晃,跟一团白雾似的,往下坠去——
作者有话要说:
提铃取自明代刘若愚《酌中志·内臣职掌纪略》:“提铃者,每日申时正一刻,并天晚宫门下锁时,及每夜起更至二更三更四更之交;五更则自乾清宫门里提至日Jing门,回至月华殿门,仍至乾清宫门里,其声方止。提者徐行正步,大风大雨不敢避,而令声若四字一句,‘天下太平’云云。”
第5章 五
柳玥睁眼的时候,鼻腔里满是药味,浑身痛得跟刀山火海里滚过一遭似的。
她喉间溢出一点疼痛引发的呻/yin,便围上来一群人嘘寒问暖,在耳边嗡嗡嗡的。
柳玥估摸着自己磕到头了,视线有些模糊。屋里烧着地龙,暖烘烘的,熏得她嗓子干涩。
几个仆妇簇拥着两位妇人走进来,看到醒来的柳玥时,脚步声停了停,发出一声惊呼,扑在柳玥床沿前。
她抬起眼皮看了看,发现是柳夫人,眼珠一转看看周围的场景,她这是回柳府来了?
“傻女儿,你过得不顺心怎么不跟你爹说,干嘛要做傻事呢?”柳夫人掏出帕子抹眼泪,看着躺在床上的柳玥,再想想捧在手心里养了十几年的掌上明珠,嫁进去不过一年,就成了这副模样,不由得心如刀割,“好在老天开眼,没让你摔个残疾出来,不然我就是拼了老命也得找皇后算账去。”
后面那位年轻妇人走上前来,躬身安慰柳夫人,“小妹已经醒了,母亲大可安心,这两日母亲都没睡好,不如回去歇会儿,有什么事情我再派人跟您说。”
她转过身看向柳玥,露出一个温柔平和的笑容。
柳玥才想起来这人是她嫂子孟姝,一年没怎么见,都从容易害羞的新嫁娘变成持家稳重的当家主母了。
“谢谢嫂子。”她一句话说得艰涩万分。
孟姝知道她嗓子发干,叫人倒了一小碗凉茶,慢慢沿着她唇边送进去,“你现在不能动,我再挑几个做事稳妥的丫头进来。”她放下碗,莞尔一笑:“我知道你习惯英娘伺候,可是英娘也不眠不休照顾你两天了,合该给人歇歇。”
柳玥没反驳,只是眨了眨眼睛。
她眼珠生得乌黑,平日里看总带着一两分高门嫡女的傲气,现在露出些脆弱难受的情绪来,显得跟琉璃珠似的透彻。
孟姝说:“你摔下来时候多亏有宫人看到,及时叫了人,闹了一晚上呢。本来是要把你抬去二殿下府邸的,是父亲连夜进宫跟圣人求来的恩典,把你带回家里来。”
她没问柳玥为什么要跳下来,也没责怪她给柳家下了面子,只是温温柔柔安慰着,跟柳玥解释着病情。
“还是你命大,只摔断了腿,身上还有些皮rou外伤。太医说你若是视线不清,多半是有淤血,过段时间散了就好。”
柳玥嗫嚅:“谢谢阿嫂。”
孟姝笑了笑,“跟我客气什么,伤筋动骨一百天,等你养好了伤再来谢我也不迟。”
这厢在姐妹情深,另一边是柳学士气得吹胡子瞪眼,要不是有柳承明拦着,早就叫人备车去讨个说法了。
柳承明前两天睡得迷迷糊糊就被孟姝推醒,说柳玥出事了,再听小厮禀报完,眼前一黑差点要晕厥过去。
他连夜驾车带他爹进宫,就看见躺在那不省人事的柳玥。
柳学士要带女儿回去,硬是拿出了上朝谏言的硬气,逼得其他人不敢说话,惊动了皇帝发旨叫他们把柳玥带回去。
他的妹妹他自个儿心里清楚,小时候就会捉弄人的,跟着父亲读了好几年书,哪是随随便便就能磋磨垮的。必然这一年都没过什么顺心日子,才逼得人想不开。
柳学士被儿子拦着,又灌了好几大碗凉茶,方才把火气压下去点。
他个内阁学士去二皇子府门口骂街着实不妥,可他又不愿掌上明珠受这么大委屈。
柳学士叫人铺纸研墨,洋洋洒洒写了一长篇折子,细数自己两朝元老,为国为君鞠躬尽瘁,年纪大了就指望女儿能嫁个如意郎君,结果落成这副下场,圣人一定得给他一个说法,严惩二皇子!
他怒气冲冲,越是后面笔迹越是龙飞凤舞。
“备车!”柳学士喝了一声。
“父亲这是要去哪?”
“我亲自去给圣人递折子!”他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又瞥了眼柳承明,“你也跟我去。”
柳承明愣神,他还没个一官半职的,也要跟着进宫?
柳玥躺在那看着床顶,黄花梨木雕刻得细致入微。她现在动也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