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知晓了自己是谁、为何存在于此,心中却并无畅快的心情,有的只是想吐的氛围。
所有违和感都有了原因,前不久的“我”大概会对确认我不是卫惜樽这件事深感遗憾。
毕竟那是个因为逐渐意识到自己不是卫惜樽就将自己看做偷走别人幸福的小偷,还因此产生了过敏反应的人。
真是个傻瓜。无法承认那是我。
我望着那轮孤月低声自语:“要不就这样下山吧。”
一直停在我脚边的黄色毛球碰了碰我的脚,这个东西,叫什么来着……?
被塞下太多古早的记忆,现实中的“之前”就变得稀薄起来。
嗯……确实是叫卫二来着吧。那只一出生便夭折、被“我”做成了祟灵的小鹅。
后来它被“我”用于守备“姐姐”的情况,一旦她有不安定的苗头,它便会飞奔到书院通知“我”。
它能听懂人话,自然知道我想直接打道回府。
虽然卫有樽看不到它,它却似乎将其当做半个主人来爱戴。
是,支撑卫有樽在毋山往返的意志力已经消失,她已经走不出这座山了,但是她走不走的出去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只知道我从生理上接受不了这座山,在这里哪怕只呆一秒都令我作呕。
卫二扑腾着小小的翅膀,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
我皱起了眉头:“听不懂,你要是不想走,就自己呆在这里。”
祟灵不过是想要多少便能制作多少的廉价之物,这种不听管教的更是其中的劣质品。就算一脚将其踩扁,也死不足惜。
“那样就会变得像月亮一样吧。”想象着那轮印在地面上的微型月亮,我笑了起来。卫二全然没有察觉我在想象他的死相,见我露出笑容,以为我终于回心转意,开心地围着我转起了圈圈。
哼,被这样俯首称臣地恭敬着的感觉也不坏。况且,让那个人继续活下去也并非对我全无好处。
善良宽厚的我,最终仅限这次地把她带下了山。
要我扮演“我”即无可能,也无必要。
无论做出多么不合理的事,“姐姐”都会替我寻得合理的解释。
就算露出再多破绽,她也会为我补全借口。
——她无法承受“我不是卫惜樽”的可能性。
书院那边就更好糊弄了,就算闯了祸,只要对卫明奕说一句“你也不想让姐姐Cao心吧?”,他就能将一切都压下来。
我告诉他“姐姐不愿原谅你那天不上山找她的事,所以在取得原谅之前,不要到家里露面”。
于是他隔三差五便托我当信使,要我为他传递写满道歉话语的书信——我也就只是在开始拆开过一两封。
后来那些信都被我流放到栖夜河里了,我想他的爱意与歉意能让河蟹更幸福地成长、让浙贝母更长久的盛放,对他自己也不失为一件大公德。
然而在某次流放完信件的第二天,本该已经被水泡烂的信却皱巴巴地被握在了一只粗短肮脏的手上。
手的主人是同在听竹书院上学的、与我不在一个班的学生。
他把我约到栖夜河边,以做作的语气夸张地说着诸如“明奕老师这么护着你,你竟然这样糟蹋他的心意?”、“这样吧,你给我五百块,我就替你保守这个秘密”、“什么?谁不知道你姐姐通过那座山发了多少不义之财”、“谁不知道她超宠你的,你倒是找她要啊,再不济,你偷偷拿一点也不会被发现的”之类的话。
一言蔽之,就是敲诈勒索。
书院的生活本是平静,书院里的人对我的神隐经历多多少少有些忌惮,于是也并没有人会来主动招惹我。
总之,虽然说不上是好,但也说不上是不好。
难得我想多享受一会被那个人围着打转,即平静又平凡的生活——
轻而易举地将那封信从他手中夺走,重重地揉成一团抛入河中,我笑道:“如果敢破坏我完美的谎言——”
威胁的话还未出口,脸上便挨了一拳。
……不讲武德。
我诧异地捂住自己的脸,睁大了眼睛。
如果说祟灵是想要多少便能制作多少的廉价之物,一个可以使用的身体就是千金难求的珍稀之品。竟敢在其上留下伤痕——
不自量力也要有个限度。
被激怒的我抡起拳头对他就是一顿拳打脚踢,直到把他本就肥胖的身躯打到看似比原先还要胖几十斤才依依不舍地停下了手。
看到他在地上无助抽搐的样子,我的心情逐渐好转,于是蹲下身来安慰道:“怎么了?很痛吗?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身体上的伤总有一天会痊愈’——我要给你留下的是永远的心灵创伤。”
我最后又站起身踹了他两脚,婉言相劝道:“你要是把今天的事说出去,我一定会特别照顾你,直到我离开这里为止。”
第12章 伤
“这个伤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被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