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往年,南方是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片雪的。可今年好像格外的冷, 连靠近南疆的燧炎镇都被覆上了雪。一时间,那些经不得冻的蔬菜牲畜纷纷遭殃, 雨夹雪落在地上,不足够把路面冻结实, 反而搞得一片泥泞, 一脚下去一腿子泥。南方的经济、交通遭受很大打击。
皇帝大手一挥,可怜王巡抚在京中的椅子还没坐热乎, 带着赈灾物资重返故地。
王巡抚离京那天, 李氏臂弯挎一只盖了布的小竹篮, 里面装几个双黄鸡蛋, 溜溜达达敲响了郡府的门。
按照礼数, 虽然李氏算长辈,见了郡守还是得磕头。跟皇后妃子们的爹娘见皇上一样,不看辈分要看身份。顾连成已经放完难得的几天假期,回去处理公务了, 顾栾便做主,免了李氏的跪拜之礼。
高氏笑眯眯的,跟李氏说,让她尽管放心,不会让姚星潼受什么委屈。
李氏瞅着自家女儿白嫩嫩的小脸,信了。
顾栾倒表现了前所未有的礼数,亲自给李氏斟茶,头一次享受如此待遇的李氏受宠若惊,在心中狂叹一万遍顾家千金真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若是姚星潼真是男儿身,得积了八辈子福才能给这样的人家做赘婿。
全然忘了大婚时她恨顾栾让姚星潼动手对付皇后时的咬牙切齿。
她高高兴兴地想着,兴许是自己当时太过紧张,多虑了,他们拿姚星潼当挡箭牌不假,可最后不还是出面保下来了么。现在姚星潼算是半个顾家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当初大婚办的这么隆重,想来是没这么容易说弃就弃的。
再者,看姚星潼现在的状态,比当初在家时还要好上几分。
真真假假寒暄一通,高氏心里清楚,人家是借着拜年来看儿子的。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忽然到别人家做赘婿,一年半载回不了一趟家,搁哪个娘身上不得想的心肝儿疼。
是以,她借口回房休息,刚想把顾栾也支开,顾栾已经十分自觉地到书房描画了。
李氏拼命给姚星潼挤眼睛,姚星潼会意,让小芮她们忙自己的活计去了。
“这丫头,怎么瞅着有点眼熟。潼潼,你不觉得她跟小针长得像吗?”
她眼神追着阿林道。
“有时候突然看着她过来,是觉得很像的。但再仔细一看,完全是两个人。我之前问过她认不认识小针,她说她一出生就在郡府了,是季婆亲戚家孩子太多了养不过来,托季婆带过来在府里长大的。从没听说过林绣娘家里孩子太多,不就小针一个丫头么。”
提到林小针,姚星潼心里生出几分愧疚。
“嗨呀,是你年纪小,有些事儿你不知道。”
姚星潼竖起耳朵:“什么事儿?“
“当年林绣娘逃难来,带的是两个丫头。一个是四五岁的小针,还有一个是只会哇哇哭的nai娃娃。那个时候乱得很,大人都自顾不暇,她一个弱女子怎么带得了两个娃嘛,有天靠在树上睡觉,那nai娃娃被人偷走啦。”
“啊?没听小针提过啊。”
“林绣娘不让提,谁提跟谁急。刚丢的时候,她差点儿没疯。想想也是,丢了孩子,当娘的不得心疼死,心里的疤,这辈子都好不了了。所以以后县上就没人说了,就跟那孩子从来不存在一样。”
李氏啧啧,似是在为那个出生不久便与母亲分离的孩子惋惜。
原来林小针还有个妹妹。
“可惜阿林不是那个小孩儿。娘,你刚才叫她们都离开,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对,是大事儿。”
李氏短暂的惋惜一扫而光,凑近,神神秘秘地贴近姚星潼耳朵。
“潼潼,娘找高人算过了,顾小夫人身上,藏着意想不到的东西呐。”
姚星潼这几天一直在想顾栾到底为什么不能生孩子,对“藏着”“秘密”“孩子”一系列词语都异常敏感。她往后挪挪屁股,一脸紧张地看着李氏:“娘,你不是说你不信那些算命大仙鬼话连篇的吗,怎么忽然……”
因为祖母听信算命先生头胎必须是儿子的话,给李氏造成了难以磨灭的Yin影,所以她很长一段时间内见到路边那些摇着破旧八卦旗、身穿脏旧长衫的神神叨叨的老头都要绕道走,时不时还要偷偷骂上两句。
李氏理直气壮:“娘担心你啊!高人说了,你命里有大福气——看,到郡府上得有好几个月了吧,咱们担心的事儿非但没发生,人家还把你养的好好的,小脸儿都长了不少rou呢。”
说着,伸手捏捏姚星潼软乎乎的脸蛋。
姚星潼揉揉脸,好像确实比之前胖了一点,摸起来滑滑的,很舒服。
她怕李氏老毛病再犯,说着说着扯远了,赶快回到刚才的话题:“福不福气的日后再说。娘,不管怎么说,那些算命大仙的话还是少信。”
“那可不是普通的算命先生,是高人!听说他师父给天子算过命呢,娘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让他睁天眼。高人说了,顾小夫人身上藏着这么长一个秘密。”她伸出左右两根食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