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母马上说:“主任,您看看,他这样不服管教,以后难保不再犯错!”
“这样吧。”方幸珝沉静地开口,“岳辰今天晚自习就不上了,我带他回家教育。岳辰,”她转向那个站得直挺挺紧绷绷的少年,“你先出去,回班里收拾东西。”
岳辰一动不动,不忿地看着她。
她冷淡重复道:“出去。”
他转身出去的时候,眼都瞪红了。
方幸珝收回目光,面向何云鸿一家。
“何同学的家长,这次的小冲突,岳辰对您儿子造成的任何身体上的伤害,我们都会负责。至于其他不合理的要求,我们肯定是不能接受的。”
何母针锋相对:“你是说,让先动手的人道歉,是不合理的要求?”
方幸珝看向何云鸿:“何同学,你觉得,岳辰需要向你道歉吗?”
何云鸿转开脸,沉默以对。
方幸珝说:“我不认为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矛盾,是岳辰单方面的责任。我们岳辰一向跟同学相处得很好的,既然他们都不愿意交代事情经过,那么是不是可以说明,何同学也认为自己的行为算不上坦荡?身体上的伤看得见,Jing神受了损失又怎么赔偿呢?如果你想诉诸其他途径,我们会奉陪到底。”
停顿的间隙,方幸珝将手袋从右手换到左手,以便对方能看得更清楚——她出门前把方美君的稀有皮带上了。
效果还可以,她看到何母眼神震了震。
她继续说:“不过我还是希望不要过多地影响孩子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承担得起。”
第二十七章 糯米圆子
“你是不是跟他们道歉了?!”
这是岳辰今晚对方幸珝说的第一句话。
方幸珝冷冷地说:“我做事还要跟你交代?”
岳辰不说话了。
上车后他系安全带, 方幸珝余光瞥见他嘴角、额头的伤颜色又深了点。她心里来了气:“你跟人家打架,伤了脸是他亏还是你亏啊?”
他比她还气:“亏了就亏了。”
方幸珝当下就想拿手袋砸过去。下一刻则为自己的想法不齿。
她对自己默念:我是个成熟的成年人,我不能同他一样幼稚。
车开出五分钟, 过了第一个红绿灯,她平静下来。
“你还记得你叫我来参加家长会的初衷吗?”
岳辰没说话, 但方幸珝察觉他身体晃了晃。
她接着说:“在学校里, 在岳家, 至少到你高考, 你的所作所为都跟我有关。如果你下次再继续意气用事, 那就是再让我去给你兜底,让我丢脸。一损俱损,懂吗?”
车轮碾过落叶沙沙, 他沙哑的声音黯然响起。
“对不起。”
又一次路过这条家和学校之间必经的林荫道。方幸珝蓦地记起,上一次他坐在副驾和她一起经过这里, 是中秋节前一天, 她去网吧赶他回家。那时他误会她厚此薄彼, 只为岳琦打算,而不把他放在心上。
其实关于这一点, 方美君看得比他明白得多。
冬天的气息近了,银杏叶颤抖着旋落至前挡, 又扑腾着飞走,犹如伶仃的蝴蝶翅膀。
她想起那首歌。
“看着蝴蝶扑不过天涯, 谁又有权不理解。”
她又哪里需要他的道歉呢。
“能告诉我原因吗?”她问。
他摇头。
“那今晚还要我跟你一起自习吗?”她又问。
他这回没摇头,也没答应。
方幸珝帮他做了决定:“那今晚你就自己好好调整, 明天照常上课。不是多大事,你不要太受影响,以后沉稳点就是了。”
“不管别人怎么样, 你应当有个不错的未来。”下车前,她这样对他说。
她的乌发在夜里泛着细腻的光。他在后面看着,直想发颤。
从小到大,没有人觉得他会有一个好的未来,连他自己都不敢想。
是她在他心中埋下了这颗种子。
他愈想快些成长,愈发觉自己幼稚、愚妄、无能。想拢住那束光,想为她挡风挡雨,转眼自己却轻易被摧折。
……
晚十点多,有人敲响了方幸珝的房门。
她从一桌事务中抬首,不自觉笑了笑。
还是来找她了啊。
她原想开口叫他自己进来,思绪一转,亲自起身过去开门。
“姐!”岳琦的大脸出现在她眼前。
“……”方幸珝缓缓后退了一小步,倚着墙柜,“干什么,大呼小叫的。”
“你是不是骂岳辰了?!”
方幸珝凝眉瞅着他。双手叉腰,眼睛瞪得像铜铃。
怎么着,现在小屁孩一个两个胆敢以下犯上都来质问她了?
“骂了,骂哭了,怎么样?”
铜铃闪烁,岳琦脱口而出:“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