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周围的空气仿佛被一道刀光刺破,众人均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寒冷。有人说,如果人做尽坏事死了以后就会下地狱,地狱分为四类:八寒地狱、八热地狱、近边地狱、孤独地狱。其中八寒地狱中有万劫不复之寒冷,狂风怒号冰雹风雪之肆虐,身体发肤与碎冰大地融为一体之裂痕。而他们此刻就感到如此的寒冷,冷到所有思想和意志都碎为风雪之中的尘埃。
锋利的匕首穿过被冰冻后的躯体,宛若剃刀截去枯枝、铁剪掐去嫩芽,摧枯拉朽易如反掌。
寒芒闪过,天蚕老怪应声倒地。伤口处倏地迸出汩汩鲜血,那质地良好的绢帛衣裳被鲜血染透之后,若洗涤了尘垢,绣上了一朵绝色凄艳的梅花。此招不出则已,出必见生人之血,可谓修罗地狱之绝学。伴随着温宁的离世,这一至高武功也绝迹江湖,跟随他一同掩埋了。
空中好似飘下缕缕雪白的飞絮,是死去的人身上的裂帛。天地在这一瞬仿佛停止了运转,万物都悄然一般死寂。窗外沉黑的夜空中闪着几点白星,好像是死去的冤魂在共鸣。楼下这一干乌合之众即便再废柴再蠢钝再白目,也不会忘了二十年前曾有一个传奇男人用这个武功名震江湖、助青鲨帮主稳固了她的铁桶武林。如今,青鲨帮主已死,武林盟主之位空虚,一代新人换旧人,可是那过去曾刻进血ye之中的恐惧她们之死也不会忘记。
第20章 重现江湖
“你是……温宁!!”人群中有人声嘶力竭地尖叫起来:“不,温宁已死,你到底是谁?”霎时,人们陷入了无尚的惊恐,纷纷拿出武器自卫。湘西五影道:“温宁已死,他十年前在烈火中自焚身亡,他有一个义女和一名义子,你会使‘寒梅一剪’,莫非你就是温宁的义子温雪?”见温羡不答话,楼下又有人插话道:“温雪已经证实了自己就是温宁和段公主的遗子,现如今回到了段公主身边,这个人根本不是温雪!”另一个女人震声道:“那就是他的义女咯,想不到温宁的义女竟喜好男装打扮,是个不男不女的妖怪,真是笑掉大牙。”
温羡隐约听到这句话,怒从心中起:“我不是温宁的义女,但我不允许你们这么说她,她不是不男不女的怪物!”梅隐纵然是生的比男人还好看,可怎么也不会是个男人。往昔榻上的抵死缠绵今还犹在脑海,她怎么可能会是个男人。一想到梅隐,温羡的气息霎时紊乱,一口鲜血从胸口喷涌而出。“如果你不是她,为何为她说话,莫非……你是她的男人?”说罢,湘西五影放肆地大笑起来。
他的身体本来就弱,又遭此一劫,支持不住跪倒在地板上。眼前已经出现了幻觉,头发覆盖在他的眼帘上,透过发丝他仿佛真的在人群中看见了梅隐!她一身素纱白衣,宛若谪仙入凡,她的脸上没有表情,光是伫立在人群中就已足够风华绝代,清雅绝尘。温羡霎时瞪大了眼睛,却发现那是一张白兮兮的面具脸。
就在他愕然僵住之时,面具人款款走上了台阶。眼看着她紧逼,可温羡的身体已经没有办法动弹。她的靴子出现在他残缺的视线内,鞋面是Jing致的游龙戏凤纹,温羡昂起头看见一张毫无生气的面具脸,煞白得吓人,嘴角以一个古怪的弧度微笑着,温羡的目光落到她头上的那只油碧的蝴蝶钗上,两只翅膀栩栩如生地抖动着,两条金碧闪闪的链子垂髫下来自然散落在乌发之上,宛若天上坠下的银河流星。她温柔却固执地伸出手将他从地上拉起来,抱在怀里。陌生而又熟悉的味道侵入他的鼻腔,清淡的皂角与薄荷香草味道,让他一度以为她就是那个人。
可抬眼望去,竟是一个冰冷冷苍白陌生的面具。他靠在她的胸膛上,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填满了似的。他被她这样在大庭广众下抱着,居然没有一丝难为情,仿佛这一切都理所当然。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楼下忽然传来陶罐破碎的霹雳声,紧接着一声女人凄厉的尖叫。温羡低头望去,那湘西五影的匪首脸上鲜血淋漓,嘴巴上唇rou已经裂开,中间插着一束冷艳的血梅花,血梅花的根不是普通的枝桠却是一根寒烈的银针。
“‘冰焰’!”不知是谁又惨叫一声,凭借这根梅花银针认出它了主人。顿时,那群乌合之众所鸟兽散去,原本喧闹的大堂内只剩下为数不多有胆识的人。天蚕老怪已死,湘西五影被缝了嘴巴,没有人再敢贸然动手。‘冰焰’旁若无人地将温羡抱进了房间里,门呀吱一声款款阖上,将世外的喧嚣一并隔绝起来。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窗外的月光如水银一般流淌进房间里,将‘冰焰’的身影拉得颀长,倒影在陈设典雅奢华的房间内壁上。她的面具上倒映着银色的光芒,残月仿佛将整个房间染透了,银白的桌角,银白的书架,银白的床铺,银白的肌肤。月华如水,整个夜仿佛都被月光浸泡了起来,变得柔柔嫩嫩吹弹可破。
“为什么救我?”温羡忍住身体的痛处,开口问她。他已经没有任何反抗能力,也许下一秒这个陌生人就会将他杀死,或者做些少儿不宜的事。可温羡竟没有一丝觉得害怕。微风轻盈地拂过,扬起了床帏上的轻纱,将她的轮廓笼罩在一片腻滑银纱的柔光之中。她伸出白皙的手指,款款摘掉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