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待淑妃张口就要乘胜追击之时,安晟冷冷横去一眼,眼底的森寒惊得淑妃失声哑然。
“空口鉴凶无凭无据,根本不足以服人。”安晟深吸一口气:“陛下圣明,当前首要保全的是皇祖母的性命。其次,恳请陛下立即下令扣留所有宴用烹调以及经手的人,并派人逐一检查在座每一席菜肴茶饮,避免还有更多无辜受害者出现,也为了查证幕后毒手到底何人,其真正目标究竟针对的又是谁人!”
听说要查桌上的菜饭,藏身人群之中的香儿面色一紧,昭平将脸埋在母妃怀里一声不响,唯有一双隐露出来的眼睛泛着诡异的幽光。
安晟所言未尝不是个理,帝后商量之下均认同了她的意思,立刻命人围了整个场子,并将所有经手食材的厨子以及端菜的宫人、还有太后临近这几席的人全部扣下进行盘查。
因之意外发生在佛台山内,又是太后邻席,难辞共咎的慧通方丈也主动留下来配合查问。
随行的医女医官本也同在围宴之中,太后出事的第一时间急急涌来,兰侍官闻讯赶来加入其中。她们从安晟怀里接过太后,彼时太后已经陷入昏迷,本应红光鉴人的她渐渐失去原有的血色,惨淡的脸庞令人心悸与抵惧。
眼下众人着手齐力将已经陷入中毒昏迷的太后抬回卧房,帝后匆匆跟了过去,安晟意欲跟上,却因皇帝并未同意放过柳煦儿、反是命人将她暂且扣押而滞了脚步。
就在安晟心下游移之间,正见被皇帝派下处理后续的人走了出来。
文chao面上温恭,朝他微微一揖:“殿下放心去吧,煦儿这边有奴才在。”
安晟眉心一拧,将目光转向柳煦儿:“——煦儿!”
今夜发生的变故吓坏了不少人,显然柳煦儿也被吓得不轻。她神色一恍,抬起的小脸发白,眼里流露的彷徨与无措令人心疼,闻声朝公主看来。
“你在这儿等我。”安晟眼底摒射着沉静的光芒:“相信我,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柳煦儿呆呆望着她,没来由鼻子一酸:“嗯,我相信公主。”
安晟没再去看文chao,他嘱咐梅侍官留下来,然后追着太后等人的方向去了。
眼见着公主走了,柳煦儿一下子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蔫嗒嗒地缩在角落。作为首当其冲的怀疑对象,她被束缚双手单独隔开,梅侍官几次试图靠近都被羽林卫拒绝在外,唯有受命皇帝得到羽林卫调动权的文chao能够自由接触柳煦儿。
有他在,柳煦儿不必遭受羽林卫的粗鲁对待。文chao还给她搬了张凳子,伸手替她拍掉沾在裙裳的脏灰,轻轻拨开垂在眉前的散乱碎丝:“不是身子不舒服么?怎的又跑回来了?”
柳煦儿悻悻嘀咕:“不知怎的,我心里总是不踏实,就回来了。”
不仅回来了,并且机缘巧合之下亲眼目睹某个画面,所以她才会做出那样异常的反应。
文chao失笑摇头,柔声呢喃:“傻丫头。”
被隔绝在羽林卫的铜墙铁壁之外的梅侍官远远投去一眼,盯着两人的举止与神态,若有所思。
太后被送入房里之后,诸位医官频进频出。帝后与安晟守在门外,也有一些德高望众的老大臣跟了过来。昭燕原也想跟来,不过皇后没允,安排了几个心腹宫女守在她的身边,将人留在席上。
彼时已经过了近半时辰,有太医出来称太后情况极不乐观,几乎就要救不回来。
皇后两眼一黑几欲倒下,全靠身边宫人搀扶支撑。皇帝龙颜大怒,宣称救不回来便要这群废物抵命。太医们抹着冷汗又进屋中,数度来回,直到兰侍官从里边出来。
“殿下,太后娘娘身中剧毒,毒发又急又猛,甚比服食鹤顶红砒霜还要可怖。”兰侍官说的与前边几位太医说的别无二致,只是接下来她却似狠下决心:“我祖父曾尝试研制此类解毒的药丸,在他故去之后由我接手继续研制。尽管颇有小成,但毕竟尚未彻底完成,亦不知是否能解其毒……而且药性极烈,我恐太后娘娘年纪大了会受不住。”
安晟木然的眼底闪现一丝亮光:“你有几成把握?”
兰侍官不敢托大,咬咬牙说:“五成。”
“五成?那岂不是太凶险?”皇后立刻表示不赞同。
兰侍官脸色灰败:“可众位医者已经束手无策,若非别无他法,我亦不想挺而走险。”
这时屋里相继出来几位太医,显然兰侍官在出来之前已经向他们提过此事,众人眼下都表示太后已经无力回天,倒不如试一试医圣后人所说的那枚药丸,否则便是五成的机会也都没有了。
皇后自然不敢妄下决断,只得朝皇帝看了过去,皇帝沉yin一声,却将目光投向安晟:“这是你的人,你怎么看?”
可笑这些医官惧怕皇帝那句救不回太后便要抵命的话,听说兰侍官手中或有可解之法便立刻将她推了出来。无论这五成的把握最终成效为何,太后若有好歹,首当其冲也是那奉上解毒药的人。
而眼下身为一国之君的皇帝,竟也效仿那些畏罪gui缩的医官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