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并没有多做停留,而是转身便离开了。他和李萍站在那里,静静地,一时之间谁也没再说话。陈露只感到尴尬得脸上发热,他的自尊被白俊轻描淡写地拂去,男人甚至并没有再看他一眼。
他想起儿时的时候,白俊也是如此惩罚不听话的自己的。并没有严厉的话语,只是任自己暴露在男人的身为父亲的威严之下,感到无处可逃一般的无地自容。
如今他又在用父亲的身份和手段来惩罚自己了。陈露知道。明明到了比赛的紧要关头,却因为自己提起这个话题而收回所有对自己的支持和呵护,是自己做错了吗?是自己太任性了,白俊才会如此不留情面吗?
没有和李萍聊太多,装出微笑和自信的模样让她放心后,陈露便去了后台热身准备上场。
李菁和张建立,张蓓蓓他们都过来给他加油打气。他强打Jing神微笑着面对他们,而内心里却感觉有一部分在重重地下坠,下坠至他内心深处最为冰冷脆弱的地方,几欲叫他的心灵破碎。
强行镇定自己的内心,告诉自己不要有波动。甚至在想,如果这次真的得了奖,那就离开白俊,远远地。可那个冰冷脆弱的内心深处却清楚地知道,失去了白俊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他无法做成任何事情,即便做成了,也失去了任何的意义。
渴望白俊的视线再次落回到自己的身上,渴望他镜片后深邃克制的目光梭巡自己,有如检视属于他的领地。
他却无法再诉诸于口……
他听见舞台上主持人的报幕声,才堪堪收回被搅乱了的思绪。他深吸一口气,闭着眼抬头高举起手臂,呈现出一个拥抱天空的姿势。无论如何,他已决定在此奉献出自己的全部了。
他走到舞台的正中央站定,幕布垂着,灯光暗着,遮盖住他雪白光辉的身体。
幕布缓缓拉开,音乐响起,是他选的那首德沃夏克的第九号交响曲。
低沉舒缓的音乐传来,他缓缓起身摆好姿势。
聚光灯打在了他的身上,他低垂着眼神,随着音乐舞动起来。
如今的他,是决定逃离梦境的青鸟,是决定离开束缚的勇士。他要拿出勇气……他要……
陈露努力去集中Jing神,让自己的感情灌注在舞蹈里。第一个起跳稳稳落地,到目前为止还是李菁的编排,而紧接着就是他自己排的动作了。
告诉自己不要多想,可他仍感到一种紧张带来的震颤,心跳有点过于快了。情绪也还没有完全被调整过来,他发现此时此刻的自己居然游离在这幕戏之外——如此重要的比赛,他居然无法投入进去。
全曲总长九分多钟,现在已跳了一半,还有四分多钟。他额头上开始冒汗,注意力却越来越涣散,他越是焦急,越是无法集中Jing神。
他跳着自己编排的舞步,此刻却略显凌乱。略显伤感的弦乐更让他的心神不安,本该是一捧清泉,可如今却成了被各色染料浑浊了的污水。
接下来是……他回想着,马上要到铜管乐了,他该开始做最后一系列的高难度动作,在最后高昂的合奏中,他要完成青鸟的角色转变。
灯光也随着音乐的变化,从一开始幽暗的紫色光线变成了明亮的金黄色。演播厅内金光融融,衬托着他出尘洁白的身姿。体态优美的身姿在舞台上翩跹跳跃,羽毛和宝石衬得他愈发唇红齿白。
本应是一副很美的画面,可此时的他却只机械性地完成着舞步,感到胸前那枚指环随着自己的舞步和自己胸前的皮肤摩擦着,让他想起白俊。他快速地闭了下眼,试图抛开这些杂念。
接下来就是最难的部分了,他却下意识地转头望向了观众席,白俊……
前几排的观众席被金黄色的灯光照着,看得很真切。他随着舞步旋转身体,头望向白俊的方向。交响乐到了高chao的部分,他的视线找到了白俊——男人坐在位置上,此刻却没有在盯着舞台,而是侧过头去分神地听着白海阳的耳语。
心如同被摔碎在地上的玻璃,他猛地转回头不再去看,他该开始连续的跳跃了。陈露咬紧牙关,旋转了几圈,整个人都变得很是恍惚。一瞬间,他便出了差错。本应是右腿抬起,然而仓促之间没有调整好,身形顿了一下,伸出的左腿连忙收回,换成右腿抬起,起跳。
而这匆忙的起跳也让他很快就摔落下来,慌张之间他伸出左腿落地,但并没有落稳。以一种怪异的姿势着地后,左脚的脚心便立即传来一阵锥心的疼痛,紧接着身体也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左腿以跪姿着地,膝盖狠狠地撞击到了坚硬的地面,发出了沉闷的一声。
陈露抱住左腿,疼痛使他无法起身,躺在地上没有了任何的反应,只是抱住自己的腿蜷缩在地。尖锐的疼痛持续传来,除此之外,他已经无法再感知到别的什么。
周围的声音如chao水一般向他涌来,他只紧紧闭上眼睛,泪水从他的眼角不停流出,沾shi了他漂亮的衣服。
仿佛躺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之中,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男人的声音传来,一只有力的手将他从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