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珍没出声。
晨来知道姑姑没睡,也不出声。
书签在她手里捏着,她看着看着,出了神——这是很久以前她动手仿的了,运笔幼稚,画风生涩……但不细看,也能以假乱真。
“今儿晚上在医院,我看你们一块儿走出来,还想呢,要赶上遇蕤蕤也在,弄不好来一出三英战吕布,热闹了。”蒲珍和缓的语气里,睡意和笑意一样浓,后面几个字,晨来勉强能听清,再一看,姑姑已经睡着了。
晨来想,哪儿来的三英、又哪儿来的吕布哦。
她将书签放回去,合上书。
手机屏亮了,她看到彭思远给她发来了消息,是让她选礼服的颜色和款式。她看着,虽然彭思远说一切从简,果然就只是简简单单招待大家吃顿饭,可是细节上一点都不含糊。彭思远给自己定好了白色西装配头纱款式的新娘礼服,提供给她备选的样子却风格迥异,但看上去都很美……她比较了一会儿,选了最简单的一款,玫瑰灰色西装上衣加纱裙,既满足保暖需求看上去也不惹眼。看了她的回复,彭思远说我们都希望你选一字领编织款那件,你穿上一定很美,可是也都猜你会选这款,因为这款美得比较收敛,你真是太贴心了,晨来。
她笑笑,说这件暖和。她看着彭思远说要穿着她的礼服先去出席纪录片发布会、把礼服的功用开发到极处,刚好也不用Cao心到时该穿什么,忍不住笑出声。
笑声惊动了蒲珍。她翻了个身,闭着眼睛拍了晨来一巴掌。
晨来忍住笑。
“真的不一起去吗?”彭思远问。
像明珰问她,是不是真的很高兴一样。
“真的不去了。我好多事情呢,准时出席你的婚礼更重要。”晨来微笑着回答。
结束对话,她把手机放在一边。
明明已经累极了,这会儿却也睡不着。
姑姑低声咕哝了一句什么。她看看姑姑……窗帘没有完全合拢,有一道窄窄的光透进来,她看着淡淡的光影中姑姑的脸。
这一程父亲病着,她有空的时候都在陪伴父亲。虽然为了方便,姑姑住过来,她跟姑姑相处的时间却没增加。
她靠近姑姑一点,“我是没机会做个您这样又帅又酷的姑姑喽……”
“可是你的女儿有机会啊。”蒲珍轻声说。
晨来怔了怔,伸手咯吱蒲珍,“好呀,装睡!”
“可我还是又酷又帅的姑姑啊……”蒲珍闭着眼睛,将晨来搂进怀里,脸贴着她的额头。“快睡觉……别咯吱我了……笑岔气儿了。”
晨来钻进蒲珍被窝里,枕在她的枕头上。
姑侄俩低低的笑声传出去,传到东屋柳素因的卧室里。
她正拿了小账本记账,听见这笑声,停下来,抬头看了一会儿墙上自己的影子,微笑着,低头继续在小本子上写字。
鱼野风的名字第一次出现在探访名单上,有点儿醒目。
她看了一会儿,心一动,忍不住轻轻数着探访次数,终于“啧”了一声。
晨来换好衣服准备出门,来到东屋门口敲了下门,探身一看,见父亲正在窗前晒太阳,过去看看他,见他不太想动换的样子,说:“今儿疯子没空过来陪您复健,我也得去集萃,您自个儿看着办……别偷懒。”
蒲玺正在数窗外电线上那麻雀,听见晨来的话,嗯了一声,说:“我眼瞅着外面这撮儿麻雀一天比一天少,嘉宝捕猎能力没见衰退哎,真励志。”
晨来看着父亲,给他把水杯端到手边,看看趴在屋檐下也瞅着麻雀一动不动的嘉宝。廊子上悬挂着母亲准备的年货,风干的鸡鸭鱼和香肠……成nainai和高爷屋檐下也是一样,这对嘉宝的考验可比麻雀大多了。
“我这就出门了,爸爸。”她说。
“回来吃晚饭吗?要是不回来跟你妈妈说一声,让她少忙一下。你去秦北海那儿,保不齐留你吃饭。”蒲玺说。
晨来点头,说:“秦叔叔昨儿才开始上班。今儿也不一定在。不过也不用他陪着。我去正常办业务嘛。”
她定好去集萃,确实是有正经事要办。保存在银行保险柜的那批藏品,她想转存到集萃。集萃能提供更专业更好的保存条件。秦北海知道她有这个想法,很愿意帮忙,但让她多考察几家专业机构再做决定。出于慎重,她也确实想多看两家。可是仔细搜集下资料,发现其实可以供她选择的余地并不大。
她父亲,据他讲这是依他客观而不带私人情感给出来的建议,是在集萃和博时之间选一家。集萃他是很了解的,博时前阵子也没少观察,这两家的硬件是不相伯仲的……这个建议倒是挺中肯的,但既然是不相伯仲,博时便可以排除了。这个建议她没采纳,父亲又提醒她一件事,就是梳理一下目前藏品上的所有保险,觉得不够就再上几份。毕竟涉及到迁移,安全第一。
晨来摸了把小鱼干拿在手里,出来招呼嘉宝来吃,嘱咐它吃饱了不要抓麻雀、不要偷鱼,拍拍手,回头看了眼父亲卧室的窗子,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