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风问她这会儿在做什么,她拨回语音电话去,跟他说:“我还在医院的。不过我这会儿不能长时间通话,等我空了打给你。”
“看到财神爷有没有很开心?新的一年多多发财呀。”野风开玩笑。他说你不知道我费了多大劲才堆出来的,几个休息日都耗在这儿了……他说着说着,忽然问晨来,你在医院,不是加班吧?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晨来吸了下鼻子,问干嘛这么问。
野风停了停,说:“因为昨晚我梦见你在哭。我给你发照片,有你喜欢的雪和雪人,就算忙,看到一定会回复的,可是你没回复,这会儿你还在医院……谁出问题了?”
晨来说:“我爸爸。”
野风问情况怎么样,听她慢慢地解释着父亲的病情,又问她还好吗,末了才说:“我这会儿帮不了你什么,晨来。你需要帮助的时候,不要一个人死撑,知道吗?我最担心你这一点。”
“不会。”晨来说。“没事的。现在我就等爸爸醒……他会醒的。哎,疯子,你可真的太神了……”
“谢谢你。要换个思路,你怕不是要骂我是衰神,为什么每次你有事,我都刚刚好感觉到。”鱼野风有点儿懊恼地说。
晨来笑。
野风叹口气,又叮嘱她好好休息、有事要跟他讲,挂断了电话。
晨来靠在墙上,站了一会儿,才走进病房去。她在病床边慢慢走了一圈,细细查看下情况,才在父亲身边坐了下来。晨来看了父亲好久,伸手过去,很轻柔地握住了他的手。
下午,在手术室外等候的时候,罗焰火曾经告诉她,说蒲先生被送到医院之后有短暂的清醒,曾经唤过晨来。当时医生护士正在忙着确认病情,他们没办法靠前,只知道蒲先生又唤了两次晨来,但一次比一次微弱和含糊。罗焰火说,蒲先生大概当时是有事情想交代的。
晨来低下头,靠近父亲一些,轻声说:“我知道的,爸爸。我会照顾好妈妈和姑姑。”
她看着父亲的脸,惨白的,有点浮肿的脸,即便是在昏迷中,这张脸上仍有那么一股不服气的、倔强的、不合作似的气质,永远像是跟谁在生气……只不过如今看上去,那股气是弱多了。她看到父亲的眼球微微动了动。也许是无意识的,但这仍然让她Jing神一振。
“不过,该您做的事儿,可别想赖给我……”她握着父亲的手,声音很轻、很轻地,絮絮地说着话。
长夜漫漫,她有很多时间跟父亲说几句以前从来没有说过的话。
晨来去请了假,起码接下来三天她能全天候陪在父亲病床边照顾。她没有想到,自己刚从裴主任办公室走出来,就接到了母亲的电话。听筒里母亲的声音因为激动,都变得尖细起来。她听见那句“你爸爸刚才醒了”,撒腿就跑。
等她跑回病房,刚好巩教授接到报告赶了过来。虽然父亲又再度昏睡过去,但是他各项指标恢复得都比较不错,有几样甚至还超出预期。
柳素因喜极而泣,晨来还算镇定,能将巩教授送出病房,尽量平静地跟他交流了一下父亲的情况,然后才将好消息告诉那些该告诉的人。
又过了二十多个小时,蒲玺才完全清醒过来。
虽然他有些口齿不清,还是很努力地说了他此时最想说的话,第一句是“幸亏把书差不多都补完了”,第二句是“住这儿一天得花多少钱啊,我得快点儿搬出去”,隔了好久看着守在自己床边的柳素因,说了第三句话:“还能看见你可真是太好了”……晨来看母亲又哭又笑,悄悄退了出去。
刚下夜班的遇蕤蕤正好过来探视,赶上这个时刻,开心地在病房门口跳了一段太空舞。经过的家属和护士看到,都笑。走廊里响起难得的轻松的低低的笑声,虽然持续时间很短,可在这样一个早上,无疑给了很多人一点点安慰。
蕤蕤走后,晨来特地给罗焰火打了个电话。
尽管她说过请罗焰火不必再特地过来了,但他昨天还是来探视过,只是当时父亲仍在昏睡。知道他要去秦叔叔那里,她犹豫了下,还是请罗焰火暂时保密,毕竟秦叔叔眼下这情况,悲伤之余再为老友担心,太不合适了。她才知道秦北海这几天患了重感冒,在家中卧床不起。罗焰火除了要到医院来,还要去秦家看看,再帮秦北海处理些杂事。罗焰火说秦先生这两天还念叨过,为什么蒲先生的电话都老打不通、给晨来留言也总回复的那么慢,看起来心不在焉的……晨来叹口气,听到罗焰火在电话里说醒过来就好,替我问候蒲先生,她轻声说好的,谢谢你。
她站在窗前看到外面下了很大的雪,这一年在雪中走远,又在雪中迎来新的一年,尽管是在病房中、几乎毫无心情庆祝新一年的到来的,还是希望新的一年里,能够顺利。
她轻声说罗焰火,新年快乐。
他顿了顿,说,新年快乐,晨来。
这么大的雪,要小心开车。她说完,挂断了电话。
他在去博物馆的路上,这么大的雪,路上是不太好走的……晨来站在窗前看了会儿雪,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