睦,是绝不可能去保护他的,那他要保护的人就只剩下了叶香山。
这也正是为何石诺明知严冬误会,却仍旧装聋作哑。
若是程子青下手,严冬捉到他,把他揉圆搓扁,却不会真的伤他一分一毫,而叶香山则不同。
他之前多次利用陷害严冬,之后又动了他的兄弟,新仇旧账加起来,足够严冬不择手段将他绑来给兄弟解恨。
都是混黑道的,他护得了叶香山一时,护不了他一世,只要严冬想报复,那他是拦不住的。
可纸终究包不住火,他一时大意,竟然导致了这么严重的错误。
“这个问题这么难以回答?”严冬讥讽道。
“不难回答,我的答案是,你说对了。”石诺耸耸肩,他可以对严冬说谎,但最终选择了告知实情,“严冬,知道真相的滋味如何?”
酸甜参半。
严冬咬咬牙,苦涩低喃:“这次我数罪并罚,只怕负荆请罪都不行了。”
说到底,他与子青之间是笔烂帐。
八年前,他为一己私利强暴子青,间接毁掉他的一生。八年后,子青设计他回国,算计他的感情家业,若不是之后自己为老九出头,只怕自己这半生积累已经都姓了程。
谁欠谁多,谁欠谁少,早就不重要了。
那什么才重要呢?
他要好好想一想,也许想明白了,他就有勇气站到他的面前,把过往的事好好同他聊一聊。
石诺见他微微失神,道:“这件事我虽然没有参与,却是知情的。严冬,你大可怪我没有阻拦,将我一起恨上。”
“只是叫我不要动他?”严冬冷哼一声,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连一句话都不愿多说,转身走出门去。
直到他离去许久,石诺才缓缓回过神来。
直觉告诉他,也许他并没有做错,但心中却总有一种强烈的不安,仿佛虫子般正啃噬他的心房。
他烦躁地踢了一下沙发,目光掠过墙壁的刹那,却不由自主地停住了。
墙上挂着一幅草书书法,无须仔细辨认,也能看得出是出自香山的手笔。
“鹏之徙於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
犹记得当年自己刚买下这套别墅,对他提起时他正在练字,闻言,随意铺了张纸就在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了上面的话,以贺他乔迁之喜。
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
算了,石诺苦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要为难你,我替你挡下又如何。
反正,我早已决定做一只能够扶摇九万里的鹏鸟。
市立医院后有一片家属区。
因为处于市中心,地价昂贵,这里没人买得起,自然也没人来拆。故而家属区的楼龄普遍在二十年以上,外观破旧,内里也腐朽不堪。曾有人家想翻新房子,叫了工程造价人员过来一看,发现连个盼盼防盗门都装不上。
房子太旧了,禁不起折腾。
程子青的父亲和母亲结婚的地方就是在这里。
程子青的母亲是人民医院的内科护士,照顾胃病住院的程混混时日久生情,不顾家人反对,毅然决然嫁了。当时医院福利好,结婚就提供单人宿舍,俩人领了证,直接去市场买来拉花喜字,又从楼下小卖部打上来半斤散装白酒,晚上面对面喝了个大醉,欢欢喜喜算完成了仪式。
那些拉花喜字直到现在还挂在房间里,即便已经褪色,仍旧透出旧时喜庆的味道。
程子青的父亲去世前就把这小小一间房子买了下来,产权证写的是程子青的名字,悄悄夹在他课本之间。他大约早就知道自己会一去不回,却不敢向妻子透露一个字,只能默默为他们母子的后半生安排好一切。
程子青站在窗前,仔细用胶带将半掉的喜字重新贴好,对着那被岁月筛洗过多次的痕迹微微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这是他最后一个容身之所。
他近来早睡早起,作息规律,又在附近的社区卫生站找到工作,衣食无虞。日子过得像流水般波澜不惊,却每每让他觉得内心茫然无措。
他本就是为了逃避而躲到这里来的,可真的躲开尘事,却一天比一天更加迷茫。
叶香山骗他伤他,他可以控诉可以伤心,可以跟他赌气不相往来,但对于严冬,他束手无策。
他应该恨他恨到了极点。
那个人的一时冲动毁了自己辛苦奋斗了二十年的一切,让自己重新回到泥泞的深渊。
可那一日,当他知道他命在旦夕的时候,却只想不顾一切地赶到他身边。
为什么?
子青闭上眼睛,回想那一日的尖锐枪声。
为什么那一刻,自己如此害怕中枪的人会是他?
他步步为营,设下陷阱,一点点引导严冬跌入他挖下的深渊中,难道不就是为了叫他一无所有,卑微惨死吗?
可为什么在那一刹那,他只要想想世上再也没有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