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人的晚餐一直是安静温馨的,禤晓冬往往是快速吃完便回房关门,尽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但这天志满意得只觉得家庭和谐事业顺利的林若飞,难得地关心了下继子的前途:“晓冬现在考试成绩也还不错?亦瑾说了要一起替你申请学校,现在可以开始着手给你办理护照什么的,考完试可以提前出国和亦瑾一起去那边旅行,提前体验一下。”
路晓竹脸上涌起了笑容:“真是让亦瑾费心了。若是时间对得上,亦瑜也一起去看看吧?”
林亦瑜微微抬起如洋娃娃一般的脸,有些期待地看向林亦瑾,林亦琪委屈道:“我也想去。”
林亦瑾温和道:“亦瑜还是陪着亦琪吧,以后找机会我再带你们一起去度假,找个适合亦琪去的地方。”
路晓竹堆起笑容,连忙推一旁的禤晓冬:“快谢谢你林伯伯和亦瑾。”
禤晓冬抬了眼,心里有些惶恐,但仍然鼓起了勇气:“谢谢林伯伯,但是我不想出国,我想考军校。”
饭桌上的气氛陡然冻结了。
林亦瑾看向禤晓冬,眸光冰冷,仿佛什么东西脱离了自己的控制。
林若飞笑道:“当兵?那很辛苦的,管得又严,你还是太年轻啦。你和亦瑾出国读书,将来毕业出来就在公司里任职,正好能帮帮他。”
禤晓冬并不敢看林亦瑾,他背上的汗shi透了衬衣,但他还是坚持着道:“谢谢林伯伯,但是我觉得军校就好了,我外语不好,对商科也不感兴趣,还是算了。”
军校什么都包,学费全免,分数也不算非常高,他私下和老师打听过,他目前的成绩考军校问题不大。他不想再欠林家更多的情,需要一辈子还那种人情,他不想再欠了。这些日子,继父和生母回来,那种令他窒息的沉重再次包围着他,每时每刻提醒着他欠着这家人多么大的恩情。
他们才是一家人,双胞胎基本不和他说话,也没有叫过他哥哥,他们的哥哥是林亦瑾,他不配。他迫切渴望独立,渴望离开这个家,他会还恩情,当然这个恩情太大,他知道很难还,所以他不想再欠下去了。
和林亦瑾的隐秘的感情更让他坐立难安,一旦事发,林伯伯会如何看自己?他和林亦瑾那点甜蜜已经变成了让他彻夜难寐的惊吓,那令人毁灭的可能几乎让他不顾一切想立刻逃离这个家,他和林亦瑾不会有什么将来,他也不想和他有什么将来。
林亦瑾忽然将筷子一放,起身离座,满脸冰冷回了房间。
路晓竹始料未及,难堪又带了些生气对禤晓冬道:“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我听阿姨说了亦瑾天天都替你补习,你怎么不识好歹呢?”
禤晓冬垂了睫毛,上头林若飞倒是宽和笑道:“孩子长大总有自己的想法,慢慢来吧,晓冬你再考虑考虑,申请学校不容易,亦瑾还找了他外公那边的人情,说通了国外的颇有名望的教授替你出担保信,全是看在亦瑾外公的面子上,以后很难有这么好的机会了,你还年轻,不懂机会珍贵。”
禤晓冬一言不发,沉默着吃饭。
林亦瑾再次与禤晓冬爆发了冷战。
他在这个家庭中的地位超然,他母家尊贵,林若飞也要依仗岳家,手里有着握着母亲留给他的巨额遗产,对他也摆不出什么父亲架子。继母和双胞胎都对他的地位毫无威胁,只能百般讨好于他。
他一生气,整个家庭的气氛瞬间就变得僵硬起来。
路晓竹找了禤晓冬来百般劝说:“去国外有什么不好?你读了商科回来,林伯伯的公司自然会有你一席之地,你可能不知道你林伯伯的公司有多大……你在里头做高管,帮着亦瑾打理公司,前程无忧,到时候你弟弟长大了,你也能帮他一些。”
禤晓冬只是沉默着,从未松口。
路晓竹脾性柔弱,但也生了气:“你这孩子,就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她气得却又说不出更多,但这句白眼狼却已足够沉重,禤晓冬抬起眼来看她,眼圈慢慢变红。
路晓竹被这样的目光看着,不知为何心里一抖,忽然觉得不了解自己这个大儿子,但她此时盛怒之下,只是对禤晓冬道:“我不管你什么办法,你自己的前途,我管不了你!但你必须和亦瑾道歉。人家待你是如何的?你不是不识好歹吗?你若是不和他和好,这个家你让我们这么立足?你让妈妈怎么面对他?你没看到这两天你弟弟妹妹多么难堪吗?”
禤晓冬沉默许久,低声道:“我去和他道歉。”他确实对不住林亦瑾,但是他真的不想出国,一想到母亲替他安排的路是永远依附着林家,他感觉到更窒息,这不是他想要的一辈子。
路晓竹道:“明天是你林伯伯的生日,家里会有很多客人,你尽快道歉,不要让你林伯伯不高兴。”她说了一半忽然也觉得委屈,自己倒落了泪:“晓冬,你不懂妈妈的难处……妈妈也要为你弟弟妹妹考虑……你妹妹身体不好……”
禤晓冬看着美丽而陌生的母亲落着泪,虽然已年过四旬,生育了三个孩子,但她仍然美得惊人,身上穿着考究的奢牌衣物,落起泪来楚楚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