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在吧台的另一侧叫住了我。
「这位小姐?」那个声音很轻,带着点试探的意思,音色很好听,大概是那
种唱歌会很好听的类型,不过好像我的话也被人嘲笑过「虽然声音很好听,但是
唱歌完全不在调子上」的评价,所以——大概他唱歌不会很好听?但是他的声音
确实还不错,听上去就给人一种蛮开朗蛮阳光的感觉。
「嗯?」我把手提包放下,转过头,看向声音的来源:「您叫我吗?」
对待人要有基本的礼貌,所以我用了「您」这个称代词——大概也是因为这
个声音而对这个向我搭话的人印象不错吧,转过头的时候,我看到一个青年以和
善的微笑看着我,就好像是在看一个孩子似的,而作为一个作家,我自然而然的
会在一切开始之前好好地端详他的容貌:一滴水若是落在海洋中会瞬间便了无踪
迹,而若是要形容他的话,则像是一滴墨水,虽然也会很快随着洋流无影无踪,
可却能够短暂地在水中留下晕开的水中雾霭。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他的容貌很容易
便能淹没在汹涌的人潮中,哪怕是擦肩而过也未必会久久注视,但却又比那些普
通的人们要好上一些,若是对视上一阵子,便能比寻常的人在我心中留下更久的
印象。
在有着立体五官的同时,他有着相当挺拔的身高,至少有一米八吧,我在心
里想着——留着利落短发的他身材很匀称,可谓是不胖不瘦又不偏不倚,上身穿
着白色的连帽衫,下半身搭配的则是深蓝色的牛仔裤,简单的穿搭勾勒出干净的
男生形象,眼睛稍微有些狭长,总给人一种时时刻刻都在思考的感觉。
「啊,是我。」青年笑了一下,似乎是缓和气氛,而我也回应似的笑了一下,
这也是礼貌的一环,两个人互相交换了彼此的礼貌之后,这位青年走到我座位的
正对面,重新翻开了菜单,没有调转菜单的方向,而是继续将菜单摆到我的面前
供我观览:「呵呵,都已经进店来坐了,喝一杯又何妨呢?」
「啊,您说得对……」我有点结巴,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我那本就不怎
么强的语言组织能力因为旷日持久的宅女生活而彻底的成为了一个在此刻让我无
法顺畅沟通的巨大障碍:「我有点不知道喝什么……」
唉,作为一个作家的矜持和神秘气场就在这犹豫又小心翼翼的斟词酌句中被
抹消得一干二净了,我不由得在心里为自己而汗颜——至少要努力地做到正常的
沟通啊。
「您第一次来这个场合吗?」青年有点讶异地看着我:「还是我们的商品名
写的太难懂了?唉,其实我早就建议过老板把名字写得更直白一点……如此一来
反倒是增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您会允许我为您参谋今晚的酒品吗?」
「可以可以……」我有点感激于这个青年的彬彬有礼,至少他给了我能够继
续留在这里的台阶,我那想要离开的心绪也因为这样的简单的对话而被打消了—
—真奇怪,明明刚才我还满心觉得通过喝酒融入社会是一件荒唐离谱的事情,到
现在,心情已经发生了两次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我将自己的坐姿摆正,面对这
个青年,逼迫自己去注视这个人的眼睛,是的,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如果他是一
个外向的人的话,他应该会乐于在交流的时候被看着眼睛。这是一种必备的礼貌
吧,对于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什么的,我在心里这么想着,回忆起在和编辑小姐交
谈的时候也是堂堂正正地看着对方的眼睛说话的。
不过好想逃跑啊,已经感受到自己视线的抗议声了。
我如此地做着心里斗争,最终不得不安慰自己「隔着镜片他看不清我的眼睛。」
才强迫自己好好地和面前的这位青年一边注视一边对话,而这位青年则对就把的
菜单非常熟悉,轻车熟路的翻到了刚刚被我快速扫视并忽略的那一页,并指向了
其中的一串中文:「喏,这个,fiatlux.」
在这之前我并没有仔细地研究那些商品的名字,顺着他的手指仔细看去才回
忆起来,这个词组是《圣经。创世纪》某一节的拉丁语,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它
的意思是「光,出现。」其引申义便是《圣经》开篇那句被人们所熟知的名段落:
神说:「要有光。」
「哦……fiatlux,要有光的意思吗……它对应的是什么酒呢?」我的声音
有点小,而他也就微微地向我这边倾斜了一点点身体,专注地听完我的话之后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