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哥儿资质庸常,如此也算个前程。”
四夫人圆脸拉得老长,“那可不行,”
四老爷看她一眼。
四夫人忙堆上笑意,“怀哥儿也是我亲孙子,以后要有功名出路,怎么能有个当宦官的爹?手心手背都是rou,老爷不心疼,我可还心疼呢,这些孩子我哪个都舍不得。”
“妇人之仁。”四老爷甩袖坐下,对四夫人吹胡子瞪眼睛的,但是并不多生气,显然手心手背都是rou这句话让他十分满意。
他又抚额叹道:“那就眼睁睁看六房无人不成?六弟在世时我与他关系最好,时常一起喝酒交游,无奈他早早去了,我实在不忍看他无后啊。你说逢年过节都祭拜祖宗坟茔,就他那里连个祭奠的人都没有,孤魂野鬼的,想想就可怜。”
四夫人与他夫妻三十载有什么不知道的,乐六爷年少时在书院苦读,后来考功名去京城做官,两三年未必见一次面,辞官回了湖州之后更是常年不着家,唯有年节或者给太夫人请安才见面,此时说什么兄弟情深实在假的连她都听不下去。
她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是一副不能更赞同的样子,附和道:“老爷所言甚是,兄弟一场,怎么忍心让六弟没后稍儿呢?他也好歹叫过我四嫂,我心里也是不好受的。”
夫妻俩齐齐叹了口气,节奏一致,叹得连彼此都有几分尴尬。
四夫人清清嗓子,打破了这份尴尬,“现下我倒有个法子,七姑只说要过继孩子,但可没说要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咱们不如送个姐儿过去。”
四老爷愣住了。
四夫人说:“她不就是个例子,要是送个姐儿过去,说不定也能出落成她这样人物。”
“胡闹!”四老爷一拍桌子站起来,将四夫人吓一激灵,他甩袖斥道:“怎么能是姐儿,姐儿以后一副嫁妆便打发了,送她过去有什么用?”
闻言,四夫人笑着说老爷稍安勿躁。
“七姑这样的人,给什么,怎么给,给多少,全然看她欢心,若是入她的眼,姐儿也能做生意成事业,大不了以后也学她招赘就是,若是不入她的眼,就算是个哥儿,日后家财不留给哥儿也是没法子的事。”
“她就是不遵规矩的一个女子,真看中姐儿了也未必不成。”
四老爷听见“不遵规矩”四个字不禁点了点头。
乐则柔确实很不守规矩,否则当初就不会废了祖宗章程,许女再嫁。
顺着这个思路,四夫人的话看似荒谬,但仔细想想未必没有几分道理。
四老爷打量了一眼四夫人,捋须沉yin一会儿,咂咂嘴,又坐下了,“那依你看,蕙姐儿如何?她一向乖巧听话,这几个孩子里数她最懂事。”
四夫人觉得不如何。
蕙姐儿是庶子的女儿,要是四夫人愿意就怪了,姑娘以后是肯定要扶持自己兄弟的,乐则柔手指头缝儿里露出来点就够他们这辈子受用不尽,她怎么可能让个庶子盖住自己儿子孙子去。
于是为难道:“蕙姐儿好是好,可出身上终究差了一层,要是让七姑误会咱们瞧不起她反而不美。”
“不如选琨姐儿,虽然有几分小孩子脾气,但到底说出去好看些。”琨姐儿是她嫡亲孙女,有些舍不得,但这时候舍不得也要舍得。
四老爷舍不得一个嫡亲孙女以后联姻带来的助力,不免犹疑,“那琨姐儿的婚事,可就糟践了……”
四夫人道:“一个姐儿,往后还能再有。”
这边四老爷两口子盘算着要送哪个孩子过来,那边乐则柔已经被折腾的一个头两个大。没人主动说过继,但是带着孩子“探望”六夫人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舅母也带着孙子来了,还是当年大表哥满城风雨那个外室子。
小孩子被大人教着说吉利话,看见乐则柔比亲娘还亲,带着来的长辈都是“这孩子平时谁都不亲的,就跟你有缘。”一套话。
乐则柔不知道说什么好。
安止被气得脸色铁青,在屋子里团团转,“养不起就别生,话都说不利落,什么歪瓜裂枣都往这儿塞,真以为咱家脾气好是不是?”
其实安止的形容也过分了。
这些孩子也不是歪瓜裂枣,无奈安止自幼是名动江南的神童,小时候认为“普通”“脑子一般”的人也是乐则柔这个水平的——那会儿连乐则柔他都是看在她可爱好笑的份儿上勉强忍着,至于后来在宫里摸爬滚打更都是人Jing打架。
至于真正的普通人什么样,安止根本没这个概念,毕竟鹰从来不把白鸽放在眼里,更不会当成同类。
所以当他看见这些资质普通,甚至算得上好的小孩的时候,都只觉得蠢的不可救药。
人和人之间差距,比人和石头之间差距都大。
他忍不了一个笨孩子以后顶着他和乐则柔的名号在外行走。
这一点上六夫人与安止态度出奇统一。
六夫人对此事比谁都要上心,病榻上咳得起不来身了依然每天询问,但看着这些出身不显资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