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少天跳到琴座上,头搁在他肩窝里:“没有也没关系呀,我们可以不用跑那么远。刚才你弹的时候我想到图书馆前面的枫树林了,还有岩石后的草地,野百合和狗尾草,雏菊和夜来香。”
他将五指合入琴键上的那只手:“没有山峰、海鸥和森林都没关系,泽楷,我有的已经够多了。”
门外传来衣料轻微的窸窣,有人扭开招待所门把,悄悄潜进来。
黄少天也不言语,只静静躺着。
被子一角被人掀开,对方把枕头放到他头旁,很轻地钻进来,同他并肩躺着。
一张单人床要挤下两个成年男子着实吃力,黄少天往靠墙处挪了挪,为来人腾出空间。
月色昏黄的光影在霜白的天花板上杳然浮动。
黄少天道:“刚才你喂我的那个月饼很好吃,谢了。”
头发偏长的青年道:“不用谢。”
黄少天叹了口气:“怎么又跑出来了,没被人看见吧。”
“都睡了。”
黄少天翻了个身,朝向周泽楷,伏在枕上注视着他。
“为什么我每次睡招待所,你都要过来。”
周泽楷仍旧盯着天花板:“我不知道。耳边有声音,告诉我你在这里,我就来了。”
黄少天默然良久,低问道:“你还怪我吗?”
周泽楷很困惑地转过脸:“为什么。”
黄少天笑笑,抚着他面颊不说话了。
周泽楷在暗影里躺了一会儿,忽而道:“我又想起来一些事,你愿意听吗。”
“愿意。”
“我想起来,有一本书,封面樱草色,字是模糊的,在草地上。还有一只植物标本的书签。
“是一个人送给我的,但我不记得是谁了。只知道那天阳光很好,照的我身上,温暖。”
黄少天轻轻“嗯”了一声。
“我给他弹琴,带他……到家里。他好像会给我做饭。我打围巾,围巾是生日礼物,打得不好,他就笑了。也许是笑我笨,一针针拆了,从头教我。
“我似乎记得……他文章写得好,初中开始,我们就同校,老师,总是读。”
黄少天道:“我也认识一个人,他文章写得更好,大学读中文,被全系叫才子。”
周泽楷问道:“他是谁?”
“周泽楷。”
“周泽楷……是谁?”
黄少天笑了笑:“我的爱人。”
“噢……”周泽楷若有所思,他双手交叠,搁在小腹的被褥上,“其实,我好像也有个爱人。”
“我记他眼睛是琥珀的颜色。笑起来,里面有一千颗星星。”
“但是他后来好像离开我了。”
“不过也或许是,我离开他。”
第11章 (十)
第二天清晨,黄少天赶最早的一班地铁回家。
天色渐亮,云间鸟雀啼鸣,月白与湖蓝在青空交织,风里传来shi润的葱兰香气。
天气预报说今天放晴。
轻手轻脚地阖上防盗门,在玄关换好鞋,黄少天拎着早市买回的蔬菜与水果走向厨房。
屋内静极,卧室门闭着,叶修还在睡。
打开冰箱,昨天下午他做的三菜一汤仍完好无损地封在保鲜膜之中,黄少天浅叹了口气,合上冰箱门。
北北从阳台的窝里小跑过来坐到他身边,仰着小脑袋瞧他,仿佛在说,你回来啦。
黄少天把芹菜泡到水里,领它在餐桌边坐下,从塑料袋里掏出一只牛rou小罐头,揭开盖子喂给金毛。
“北北,昨天太晚了就没回来。北北原谅我,好不好。”
北北吃得香甜,压根没在意他喃喃什么。
黄少天转动着罐头边沿,等金毛把底都舔干净了,才不无疼爱地揉揉它毛发,起身朝卫生间走去。
开水龙头时想起门上贴的账单,他盘算了一下本月的结余,交完房租水电又是一千都剩不下来。
黄少天苦笑了一下,用毛巾擦净手指,心想以后和饭店老板说多加两小时夜班。快递点24小时无休,什么时候去搬货都好商量。
打开卧室门,房内一片昏暗,窗帘和他临走时一样严实厚密,未动分毫。叶修侧卧在床上,吐息匀长,被子蒙了一半的脸,眼下皮肤晕着多少睡眠也换不回的青黑。
黄少天闻了闻床头冰凉的牛nai,无甚异味,便自行喝掉,又倒来温水,温声哄醒叶修,要他服胃药。
“吃完再睡。”
叶修表现出抗拒。
黄少天半扶着他,把瓷白的药片塞入他口中,温水小心地灌,在叶修蹙眉时捂住他的嘴:“好了……听话。”
叶修在半梦半醒间小幅度挣扎,低yin了一声,喉结滚动,总算服了下去。
黄少天起身时,他睁开眼睛。
“回来了?”黑发男人嗓音微哑,是久睡方醒的惺忪。
黄少天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