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鼠大爷黑溜溜的小眼睛转了两圈,看远山没有开口之意也就懒得再问,它的护卫之职已尽。
“事关长生者,我不能不防,况且,她千里迢迢找来,难道只是为了蹭碗酒?”
“说到酒,还是你酿的好,我也想喝。”
远煦出来的时候,松鼠趴在一只装了清酿的浅碟旁边纹丝不动,像是醉得睡过去了。“师父,我方才回顾,可能就是那个梦最奇怪。”他说着,把梦境的细节详尽的讲出来。“我跟着她走了一阵,快到山顶的时候,感觉有一道屏障挡路,我过不去,那女子却走得看不见了。”
“屏障?不是结界之类的吗?”
“不是,结界就算过不去也只是像挡了一扇门,而那道屏障不同,它更像是某种灵力,十分危险,我没办法破解。”
远山大概是想到了什么,皱着眉头,肯定不是什么简单易解的问题。
远煦是不大愿意看到师父这样的,总是心事重重又无人可分忧的感觉,想到此处,他无比渴望变得强大。“师父,关于地Jing族我还有几个问题不明白,你能再给我讲讲吗?”
“嘿,小子,这么刻苦干嘛?吃喝玩乐,没病没灾过一辈子多潇洒。”余生声音蓦然在身边响起,像个恶作剧。
“余叔,你踩到师父的衣摆了。”远煦平淡的回应了一句,他已经很是习惯这个神出鬼没的大叔了。
“无趣,连你也染上了远家人的臭毛病,你真没被吓到?”余生大剌剌的盘腿坐下来,把松鼠没喝完的半盏果酒喝完,又道:“叫大叔太难听了,我这把年纪,不如你叫声爷爷?”
“别想占师父的便宜。”远煦白了他一眼,还是给他重新斟满了酒盏。
“书房里有一本《寒泽广志》,里面有你要找的答案。”有这俩活宝在侧,远山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反正需要Cao心的事那么多,一时半会改变不了。
见远煦走远了,余生才开口:“你教他御灵之力了?”
说到这,远山的眉头轻微的皱了起来,御灵之力是远家的独门绝技,也是秩序师家族里控制力最强的天赋。他并没有想好要不要传授给小煦,毕竟,他曾经打定主意让远家终结于己手。如果可以的话,小煦会像个普通人一般,无忧无虑地长大,有足够的时间找到自己想做的事,再遇见个什么人,一辈子安稳喜乐,自由自在。只是……小煦这孩子有天赋肯钻研,竟然只在学了基础口诀就自行入门了。
自由。远山想到这两个可望而不可及的字时,内心深处像有一道温暖的流水潺潺淌过。
余生见他不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别无选择了,既然是要面对,也该做出决定了。”
“嗯。”远山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在这山里住得够久,对这世道逃避得也够久了,该是下山的时候啦。
说到下山,远煦其实是十分高兴的。此前远山偶尔也会带他出去玩,可能是觉得深山寂寞,没有同龄人的陪伴,心中有愧于这个孩子,尽量做到有求必应。两人像寻常父子般四处游玩,远山间或还会逗他取乐,大有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惬意。这些不多的时光,成了小小少年心中最珍贵的记忆。因此,虽然心有隐忧,直觉师父这次决定下山定居另有缘由,远煦还是不大不小的期待着。
小小少年,很少烦恼,但愿永远这样好。
余生倚在门框上,耳朵里听着细碎的脚步声,扭头对远山说:“差点被这小家伙蒙骗了,这么多年,我看他跟着你性子越来越沉闷,都快忘了不过是个十岁的小孩。你啊……确实委屈他了。”
“是啊,跟着你就好了。当初是谁死活不肯带?”
“我……我又不是人,带个人类的小子算什么事。”余生有些心虚的摸摸鼻子,补上一句:“这叫——非不为也,实不能也。”
远煦是余生在一块杂草丛生的荒地里捡的,春寒料峭,小rou团的身上只裹了一层薄薄的棉布,浑身冻得通红。被发现时,一声不吭,也许是嗓子哭哑了吧,仅一双大眼睛睁着,黑眼珠定定地盯着余生,小手从棉布里露出来,俨然是一个伸手求抱的姿势。余生叹了口气,默默问候了那残忍无端的不知是谁的双亲,把小家伙抱起来,小心翼翼地贴在胸口。这一点接触,迅速的让两个人都有了暖意。人类啊……如此脆弱,却又如此坚强。这个小家伙,或许,能让那个人有活下去的动力——他想着。
后来,小rou团被取名远煦,胆大包天的抓破过远山的脸,也曾在雷雨天里睡不安稳的时候缩在远山的怀里,在远家一群男女老少的侍灵照顾下,渐渐长大了。
“你确实不是人。”
“这就没良心了啊,还拐弯抹角骂我,论辈分,你也该叫我一声太太太太爷爷。”
“是,祖宗,麻烦您老了,去帮小煦拿东西吧。”远山脸上挂着一个揶揄的笑容,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远山选择的是附近颇为繁华的春回城,宅子在白虎门附近,侍灵们已经都收拾好了,是一处静谧灵秀的所在。
远煦站在门口张望了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