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祐帝坐在书案后的椅子上,眼眸微阖,连连摆手。
“父皇,那叫泥塑……”
景祐帝呵斥道:“朕让你滚,你没听到吗?”
要不是其他几个儿子也在场,景祐帝当场脱下靴子砸他的心都有了。
四皇子嘴角翕翕,还想再说。
只见景祐帝身边的孙公公上前,恭敬道:“四殿下,您还是请吧。”
见此情景,四皇子不情不愿地向外走去,眼里说不出的委屈。
景祐帝轻轻吁了一口气:“不要被他影响,咱们说咱们的,老五你接着说。”
“儿臣在一旁听着,只觉得大哥和三哥说的都有理,那么是否要设置榷场就取决于这其中的利弊,孰重孰轻,比如开通一个榷场一年能获利多少银子?养护一支军队驻扎榷场保卫边境,又需要多少军饷?父皇不妨找通晓这方面的大臣具体商讨一下,比如儿臣听说户部的杜侍郎,两年前曾任广南西路都转运使……”
景祐帝闻言点了点头,自己还是有个正常的儿子的,最后又看向队伍的末尾。
“小七,你可有别的看法?”
七皇子为难地摇了摇头:“哥哥们说的已经很全面了,尤其五哥,更是面面俱到,只是儿臣只知晓我大梁盛产丝绸、茶叶和瓷器,不知大周那里的特产是什么?与我大梁比,又是否有优势?”
景祐帝凝眉思索,点了点头。
经过三日的商讨,终于在崔肆意一行人陪着李晗和赵姝婉从东灵山下来时,接到了宫里来的消息。
李晗和赵姝婉自然是火速进宫。
崔肆意觉得自己的任务应该也完成了。
最后,景祐帝给出的答案是先在云州设置一个榷场试试,若是效果好,再在宜州、钦州、观州各开通一个。
这个结果虽未达到周天帝预设的目标,但还算差强人意,于是由户部的杜侍郎和赵姝婉一块拟定了两国贸易的地点、货物、交易方法以及相关管理办法,之后又交给景祐帝和李晗亲自过目盖章,此事就算定了。
李晗和赵姝婉已在大梁停留数日,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也该回去向周天帝复命了。
于是在签订协议的当晚,两人就向景祐帝提出辞行,景祐帝自是又设宴招待了两人一番,宴罢,还着人将两箱礼品送到驿馆,聊表心意。
毕竟相识一场,李晗和赵姝婉要走,崔肆意、薛景恒和沈融谦没有不去送行的道理。
“今日一别,这辈子估计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但还是祝赵姐姐一路顺风,日后也能平安顺遂。”崔肆意握了握赵姝婉的手,眼眶微shi。
赵姝婉不知崔肆意为何对她感情颇深的样子,明明她们才认识几天而已,但还是认真道:“多谢郡主,郡主亦是。”
崔肆意又看向李晗:“可否请六殿下借一步说话?”
李晗不解,但还是跟着她走向旁边的空地,嬉皮笑脸道:“郡主想对本殿说什么悄悄话,怕当着薛司业的面,不方便吗?”
崔肆意没有心思与他开玩笑。
“差不多吧,我想请六殿下答应我,日后若是殿下荣登大统,不要轻易与大梁兵戎相见。当然我不会让殿下吃亏,作为交换,我会告诉殿下一些对殿下十分重要、但殿下却不知道的事情。”
“且不说本殿上面还有两位胞兄,那个位置,怎么也轮不到本殿,就单说郡主,又能知道什么对本殿十分重要的事情?若是真如郡主所说,本殿答应你也未尝不可,本殿本就不是穷兵黩武之人,而且大燕势强,明眼人都知道现在大周的敌人不是大梁。”
李晗显然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说话时一直在笑着打量她。
可有人偏偏不是明眼人。
崔肆意抿了一下嘴唇,抬头看他。
“殿下来京那日,我曾和母妃去东灵山上香,寺内无趣,我便到周围闲逛,偶遇一个老和尚,老和尚看着山下,嘴里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话,我只当是个疯和尚,并未理睬,可当我那晚听到殿下和赵姐姐自报姓名时,却吓了一跳。”
如果说听到这里,李晗还只当她故弄玄虚的话,那么下面的内容,就不禁让李晗的后背渗出薄薄一层冷汗。
“老和尚说殿下和赵姐姐两情相悦,但情路坎坷,好不容易冲破重重阻碍在一起了,却被殿下四哥找人告发,恰逢殿下二哥因谋反之事被处死,天帝认为自己遭受到幼子和心腹的双重背叛,于是将殿下软禁,将赵姐姐流放。半年后,天帝崩逝,殿下四哥继位,而赵姐姐则在东海病逝。”
“那日我说殿下心有所属,还有送赵姐姐糖人都是为了试探,证明老和尚的话是真的后,我心中也十分惊讶,所以昨日又带着殿下和赵姐姐同游东灵山,可是找遍了整个寺庙,也没有再见到那个老和尚的身影。如果殿下还是不信的话,不妨回大周后,好好观察一下你二哥私底下的动作。”
崔肆意说完后,李晗整个人又愣了许久。
直到上了马,行驶出一段距离后,他才缓缓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