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野宮真紅是黑道青幫首領劉瑞的孩子。
既然是黑道,那也不免那些骯髒污穢的交易。
她如今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他人的鮮血與痛苦之上,以他人墮入地獄深淵為代價,所換取的。
真紅深知這一點,然而有時卻又會感到迷茫。
為什麽非得是她不可呢?
她也想要生在普通人家,享受父母的疼愛,即使每天都需要為生計發愁,東奔西走,但那種平淡的充實,正是她所期盼的,卻永遠也無法擁有的奢望。
因為只要頂着野宮真紅的名姓,身為那人的子嗣,她就注定是開在污穢泥潭里的惡之花,就算零落凋零,也會連帶着根蒂一起枯萎,糜爛於此,就連分食殘骸的生靈也不會光顧的,卑劣下等的存在。
「你是卑劣下等的存在。」
名義上為生身父親的俊美男人,對他唯一的子嗣吐出如此惡毒的話語,卸去溫柔僞裝的瞳孔仿彿嚴寒的冰錐,將當時柔弱孩童的內心刺得遍體鱗傷。
你,是不被期盼所降生在這個世界上的。
與其拖着這樣被詛咒的身軀活着,還不如趁早死去。
為什麽你還要恬不知恥,苟延殘喘的活在這世上?
自小被這樣的話語洗禮,就連真紅也差點以為自己是從他人腹中爬出,蠶食血肉與生命的惡鬼了。
咔擦沒有雲霧遮掩的炎日投下,落在美貌少女猝不及防的雙眸中,園藝剪一個抖動,就將恣意盛開的紅牡丹連帶着生長着的纖細枝條一併裁了下來。
慌亂的女傭們連忙將陽傘撐起,擋在小姐頭上,試圖亡羊補牢為她遮掩陽光。
真紅小姐,您沒事吧!現下太陽出來了,為您的身體着想,您還是回房間歇息吧。
遮擋着刺眼陽光的手臂放下,玫紅色般夢幻的眼眸盈着水光,在光綫的折射下,含在眼中的淚珠仿彿透着血紅一般的光澤。
擁有着怪異容貌的少女,在紅牡丹花叢的映襯下,宛如夢幻妖精一般妖異而美貌,目睹着這一幕女傭們幾乎下意識地屏息,唯恐打破這一場夢境。
真紅並沒有第一時間回復女傭的提議,而是帶着痛惜的神情,將那一節倒黴的花朵輕輕拾起,小心翼翼地捧在懷中。
她眨了眨眼,晶瑩的淚珠順勢落了下來,並不是如想象一般的血色,恰好落在花蕊之上,猶如花露一般,恰如其分而惹人憐愛。
被密切關注、投以憐愛目光的小姐,用憐惜的目光看着手中曾跌落塵埃的花朵,語氣輕柔又帶着一絲苦惱和自責。
太可惜了,不是嗎?
它本該在枝頭綻放,在屬於它的季節里搖曳輕舞,然而那樣的美好光景,如今卻被我親手毀去了。
然而女傭卻對那佔據了自家小姐心神的花,無絲毫憐惜,只是擔憂小姐的身體呆在太陽底下會出現不適。
女傭擰起眉頭,忍不住伸手按在那纖細的肩頭上,加重語氣。請不要任性,真紅小姐!
顯然,比起小姐的心願,女傭更重視的是小姐的身體,仿彿害怕這淺淺的日頭能要了她的性命一般。
真紅靜靜垂下在陽光下稍顯淺淡的睫羽,指尖撫在那柔嫩的花瓣上,她抿起脣沉默了一會才打破了這莫名的僵滯。
似是終於妥協,她半是無奈地吩咐女傭。
去拿細頸花瓶來吧。我想將它放在床頭,讓它的花香伴我入眠。
女傭見她如此,即使再嫉妒也只好讓人拿來,眼睜睜看着那本該碾落泥中的紅牡丹枝條,被那雙玉手屈尊佯貴的親自修剪,放入細頸花瓶中,仿彿在洋洋得意般,高揚着頭顱。
羸弱的小姐將花瓶交給了女傭,有些困乏的撫了撫額頭。回去吧,我也有些累了。
作為女僕長一般存在,同樣也是真紅小姐最為信賴的貼身女傭,將花瓶交給其他人,就親力親為地為腿腳不便的少女推起了輪椅。
就在女傭想着要怎麽處理那朵礙眼的紅牡丹時,前面輕飄飄的話語卻一字不落的落在了她耳中。
如果那朵花摔了或是哪裏磕碰了,我會生氣的哦。
於是,女傭只能打消了做小動作的心思,回頭惡狠狠地對拿着花瓶,卻像是拿着燙手山芋的人道。
聽到了嗎!小姐吩咐,好好拿着花瓶,即便是你摔了,手裏的花也不能摔着!
對於女傭擅自添油加醋的命令,真紅并未多加指責,她淺淺打了個哈欠,真心實意地感到昏昏欲睡了起來。
當女傭將她從輪椅之上抱在懷中時,她已經閉上了眼睛,安然地在女人豐滿的胸前尋了個舒服的姿勢沉沉睡去,就連被抱上樓梯,回到臥房的床上,也沒有絲毫要醒來的跡象。
女傭替陷入夢鄉的真紅小姐蓋上薄毯,就要離去前一刻,將視綫落在床頭那一株紅牡丹上,口中喃喃着與自家小姐相反的話語。
能被她所垂憐,你可真是幸運。
即使過早地被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