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唾弃刀上涂毒这种投机取巧的伎俩,若中了招,哪怕身上只是被割一个小口子,也会有性命之忧。
“秦大夫,这毒可能解?”温傲问道。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局促的脚步声,季沉人未到却先闻其声,“将军!”
他掀开连帐闯了进来,见盛扶怀昏迷不醒,似乎早有预料到一般,“秦大夫,将军怕不是中毒了。”
秦术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果然!”季沉狠狠地跺脚,咬牙切齿道:“卑鄙小人,居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那个月柔姑娘也是,我送她去医馆之后才听那老大夫说,那箭上有毒,我便赶紧来寻将军!”
他说着,将手上拎着的药包养起来,“这是我从医馆里要来的解毒药,秦大夫,你看看对不对。”
秦术急忙将那药包打开,捏起一丝药草在鼻前闻了闻,“可解,赶紧那去煎药。”
在场之人都松了一口气,唯有秦术的表情依然凝重,“解药岁有了,麻烦的是这伤口。”
他仔细将伤口及四周检查一番,继续说道:“所幸这毒不是什么奇毒,只是时间久了,渗透到血rou里了,这rou便不能要了,不然会继续往内脏蔓延,到时候,就算毒是可解之毒,怕是也回天乏术。”
谢湘亭心里紧了一紧,低眉看了一眼盛扶怀惨白如纸的面色,一颗心紧紧揪起来。若是他因此丢了性命,她可能一生都不得安稳。
但她向来善于隐藏心中的情感,饶是此时心中如小鹿乱撞,依然压制着极为想要迸发的情绪,缓声说道,“秦大夫可需要帮忙,我一定全力配合。”
秦术道:“确实需要帮忙,不过姑娘你不行,这忙你帮不上。”他环视一圈,目光定到赵乾身上,伸手一指,“季沉你来。”
季沉往前跨了一步:“怎么做?”
“我现在得把伤口四周的坏rou剜掉,包括深处的地方,可能会有点疼,不,是很疼。”他说到一半,为了一会儿确保祛毒顺利,又改了口,“很疼,一般人忍不了的那种,现在将军虽然晕了,也可能会疼醒,我建议,先把将军的手脚捆住,再按住将军的身子。”
话说完,四周有点安静,其实他不用强调,旁人心里也都清楚。
军中条件有限,根本就没有麻沸散,只能硬挺着。
都知道长痛不如短痛,若是一刀下去完事,常人也还能忍着。
但中了毒,就要将毒素剔除干净,不能有一丝马虎,所以处理的时间会很长。
而且盛扶怀一路过来,中毒时间也不短了,毒素渗透到了骨头里也说不定……
这等疼痛,堪比狱中最狠辣的酷刑,非常人能受,一口气上不来,也是会要命的。
默了片刻后,季沉重重点头,拍着胸脯保证道:“秦大夫,你放心弄你的!去找绳子过来!”
很快有人小跑着将绳子递了过来,季沉接了绳子,十分娴熟地盛扶怀的手脚捆了起来,然后又用双手用力按住盛扶怀的肩膀。
“可以开始了,秦大夫。”
秦术命人生了火,找来了手帕和纱布,谢湘亭心里慌慌张张的,总觉得做点什么才踏实,便去打了热水。
秦臻将手术用的刀子在火上消了毒,开始准备下刀。
温傲在一旁小声提醒“这场面实在是血腥,谢姑娘还是别看了。”
谢湘亭摇摇头,目光没有移开。
她要看着。
虽然忙不上什么忙,但亲眼看着,心里也踏实一些。
秦术一点点将rou挑开,露出白花花的骨头,吸了一口凉气,毒差一点点就渗到骨头里去,这骨头四周的rou都黑了,骨rou相连,处理伤口的时候还是会碰到骨头,他拿着锋利的手术刀,动作娴熟,干净利落,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其实有多么慌张。
这还是他第一次,替人诊治的时候有些心慌,他不是头回处理伤口,盛扶怀虽然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但没有谁的身子是用钢筋水泥做成的,人都会痛。
一刀下去,盛扶怀就醒了。自然是疼醒的。
谢湘亭知道他会疼醒,一早守在榻前,见盛扶怀睁了眼,忙俯下身子,安抚道:“盛扶怀,你中了毒,秦大夫说需要将坏掉的rou剜掉,所以会有些疼,但、但一定要这样,才能去除毒素,所以,您忍一忍……”
她一连说了好几句,盛扶怀脑中一片混沌,听到的也是断断续续的,他隐约间听到了“中毒”两个字,第一反应居然是松了一口气,“万幸……”
第44章 照顾
谢湘亭听得疑惑万分,中毒了还万什么幸?
她轻声道:“别说胡话了,省点力气。”
盛扶怀本是想说,万幸这刀刺的是他,不是谢湘亭。但这会儿,他实在是没有力气,只得将余下的话咽了下去。
他双手紧紧攥住绳子,似是呼吸不上来,狠狠穿着粗气,但每次用力,触到伤痛处,又疼得难以忍受,汗水从额前渗出来,他勉强张开口,似乎还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