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她娘这般谨慎是为了保全她们成王府,可有时候,她觉得她娘实在是过于小心了,小心得有些懦弱,明明是那般尊贵的身份。
可每天说得最多的就是,千万不要将人得罪了,经常一副仰人鼻息的样子,连带着她这个世女也活得憋屈。
闻山白捻了捻袖口,似是没注意到段正的小动作,神情一如既往地淡淡,将袖子甩到身后,只说了句,“嗯,带我进去吧。”
说罢不等她们反应,迈开长腿率先走了进去,段正看见闻山白的动作,立马追了上去。
“段侍郎,你将户部这些年的账本带过来,”闻山白瞥了一眼站在下方的人,轻描淡写地说道。
六月,极其的燥热,一股一股的热浪不断地涌来,就算是屋子里也好不到那儿去,可冷不丁听到闻山白说要查账本,段正硬是被吓出了一声冷汗,一股一股的寒气不断地往上冒。
户部私底下一直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新来上任的尚书,是不会一上任就会接触这些核心的东西的,尤其是核算账本。
而是要等一段时间,这个时间其实是留给官员去尾巴,处理账本的,为官多年,谁的身上没有一点儿腥气?更何况是她们油水最多的户部?
难道是大人刚来没人告诉她这个事儿,想到这儿,段正忽然就有了几分底气和庆幸,上前一步靠近闻山白,低声说道:
“大人新来上任,想必有所不知,按户部的规矩,这账本还是得要在下官这儿放一段时间的,待一段时间后,下官自会奉上。”
闻山白又何尝不知这段正打的是什么算盘,可她今日突然袭击就是要打段正一个措手不及,不然又怎么揪出段虹这个老狐狸?
据她所知,段虹这人与当年的事脱不了干系,如今可是她最好的机会。
这段虹曾经作为裴曦的爪牙,知道的可一点儿不必金寿少,不过与金寿不一样的是,此人极为贪生怕死,断会见风使舵。
看来是渐渐地不受裴曦控制了,至少让裴曦觉得留着此人是个威胁,不然怎么要急着除掉她?
看见段正的反应,闻山白忽地笑了起来,只不过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声音也冷的可怕,一字一句缓缓砸在段正心上:
“哦,本官倒不知,这户部竟是轮到段大人你做主了,竟是将我这个皇上亲封的尚书都不放在眼里了?不知是皇上留了什么规矩啊?段大人,今日也好让本官开开眼界。”
听见闻山白搬出皇上来压她,段正心里是一片的惊涛骇浪。
难道…难道是皇上要整顿户部?
只要闻山白一查账本,那自己私挪公款的事?
她本以为这次和以前一样,于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打算慢慢想法子,可现在…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她娘非得杀了她不可,段正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啪”的一声,立马跪在了地上,“大人,不敢,下官不敢,下官这就将账本给您取过来。”
闻山白倏尔靠近了段正,半张脸隐在Yin影之下,晦暗不明,说道 :
“承蒙皇上信任,将此大任交给了本官,但本官能力欠缺,就是不知道要查到何时了?”
听见闻山白的话,段正脸上的血色恢复了几分,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闻山白这么说,那就是有意放自己一马,于是边磕头边说道:
“感谢闻尚书的大恩,今后下官任您调遣。”
话是这么说,可在转身离开的一瞬间,段正脸上却满是得意同时又有几分不屑,就算是皇上派来的又怎么样?还不是和以前来的一样?
她只要凑钱补好那个漏洞就好了,钱的事好办,现在最重要的是千万不能让她娘知道。
不然要是她娘知道自己捅了这么大个篓子,非得剥了她的皮不可。
闻山白看着段正的背影,捻了捻指上的青玉扳指,轻笑了一声,只不过眼底满是嘲弄。
段正此人自以为聪明,从小在溺爱中长大,多少有一些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可偏生怕极了她的那个娘。
发生这种事她定是不敢找段虹,只会在私底下自己解决,刚开始吓唬她,再到后来自己的有意“放过”,只不过是让她坚定这个想法而已,毕竟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将段虹揪出来不是吗?
可惜啊,段正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局竟是为段虹准备的,这段虹虽谨小慎微,可谁不知对这个独生女可是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为了这个独生女恐怕要她命她都愿意。
裴曦就是算准了这点,挖好了这个坑,等着段虹跳进去。
段虹是要跳进去没错,可这跳进去之前,怎么着也得说出能让自己保住她女儿的筹码,不然她白费这些功夫干什么?
裴曦不会做赔本的买卖没错,可她更不会做赔本的生意。
等着吧,用不了几天段正就会来找她了,接下来,她就只需要等着鱼儿自己咬钩。
段正看着自己幸幸苦苦筹来的钱,一脸的急色,这怎么找也不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