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修,带上六局二十四司的宫人,光禄寺司膳的熟手太监,太医署里常看平安脉的医正,宫里一下子空了一半了。
卫敬容一走,再没有人压在甄氏头上,她不仅把侄女儿长久留在宫中,又将哥哥的两个儿子都提了差事,奉恩公夫人一提,她还心中惴惴,生怕朝中有人反对。
谁知道她一张口事儿就办成了,大侄子十四岁,调进了金吾,日日进宫来给她带些娘家的玩意,甚个奉恩公夫人做的点心,俱是她在娘家时常吃的,许多年都没再尝过了。
年岁小的那个也已经十岁了,选成承吉的伴读,两人一同读书,成日里片刻不离,延英殿中讲师说了什么,立时就能报给甄氏知道,就此前朝后宫再没有能绕过她的。
承吉多了玩伴,半点也没觉得身边冷清了,反而人人都奉承让着他,原来有姑姑和叔叔们在,见了他总要教导他几句,譬如多多读书,不能跟师傅置气,每日还要过问他的功课。
他虽迟钝些也知道姑姑年纪大不了几岁,也是他的长辈,如今他们走了,再没人催问他的功课。身边这几个陪他玩闹,表兄还替他写字,背书的时候又时时提点,再没有不如意的地方。
报恩寺年后便要动工,原来因权势攀附甄家的,如今又因为钱攀附甄家,紧跟在后替新任的工部甄郎中出主意讨银子。
崔博怎么也不肯松口,银子必得审核过后才一笔一笔的拨发下来,买了什么材料,用了多少工匠,花了多少工时,竟没有可以虚报的地方。
崔尚书掌管户部十来年,手底下就没有盘不清的帐,甄家跟他对上,还真讨不着好处,又要迁民居又要动土木,户部官员紧紧盯着,这点油水至多沾个油星子。
都不够甄家自己吃的,哪还有多余的分人,这些人就又想出别的名目来,崔博不是哭穷么,那就让民间商人富户捐钱造琉璃宝塔。
先由甄家打头捐款,一出手便是五十万贯,底下人便跟着捐,等捐完了,再把甄家的那一笔抽回
去,半点也不亏本。
报恩寺那是为了先帝建的,打着敬奉先帝功业的名义要钱,可比灾年里要米粮开粥棚要的多,这些富户一听见要钱,报出来一长串,家家都给了,商铺更是免不了,如今不捐,后头有的是法子折腾你,光是一个七品市令官就绕不过去。
甄家起了头,底下自有人把钱捧着送上门去,塔还没修,奉恩公府就先发了一笔大财,呈送给甄太后的年礼更是各家送上的好物。
大件自不必说,细小物件几只箱子都没抬完,金银之物更是数不胜数,奉恩公夫人将这些东西一并送给女儿,满面是笑的对她道:“这都是底下人孝敬太后娘娘的,还有许多不能一一搬来,等到太后娘娘千秋时,再一并进上。”
甄氏在宫中多年,手里也拿着秦显的私库,见得这些东西也不吃惊,挑出紫玉杯珊瑚树来摆着,指一指最大的那幅十二扇子围屏道:“这个八仙捧寿的玉屏倒能献给太皇太后。”跟着又指一指玉厢金舟:“这个拿给陛下玩去。”
奉恩公夫人连连点头:“很是很是,你多挑几件东西往永福寺里送,把婆母小姑都照管到,别个也不能说你不孝顺。”说着又道:“曾大人的意思是多尽孝心,多说好话,只要那个不回宫,就事事都好办了。”
甄氏往大锦枕上一靠,宫人拿玉锤替她滚腿,听见侄女儿在哄着承吉背书,金雀翠鸟白毛鹦鹉在帘子外头吱吱喳喳,她长长吁出一口气来,十几年了,才有这样安然的好日子。
宫人捧了锦盒进来:“司造局给娘娘送首饰来,说是特意赶在年前替娘娘打出来的。”
锦盒一开是一对儿累丝凤凰花钗,凤凰肚中嵌了两块鸽大蛋的烧红宝石,凤口缀下一串东珠流苏,一只就已经极尽华贵,这却是用来梳高髻时一前一后两边戴的的。
她当新妇的时候都没这样华贵过,那会儿秦显不喜欢她,学着姜碧微的样子一味素净,后来又守寡,更不能过份奢华,这样的发钗还是看见卫善的头上戴着,说是秦昭从清江觅得的明珠,年宴中戴在头上,珠光四溢,哪一个不多看她一眼,如今也终于戴在自己的头上了。
卫善已经许久不曾过过这样安闲的新年了,她躺在床上作月子,晋王府闭门谢客,送上门的年礼帖子一律由管事收捡,她只顾在房中躺着,两耳不闻窗外事。
太初是足了月落地的,生下来便比别的孩子身子更壮,轮到儿子倒不足月,看着虽有劲儿,也怕他长壮实,大名未定,先叫小名儿,是秦昭给他起的,叫他保儿。
太初一听见弟弟的小名,眨着眼睛就笑了,围着床绕过一圈,叽叽咕咕小鸽子似的笑闹:“爹怎么给弟弟起个女孩儿的名字。”
ru母嬷嬷抱起保儿吃nai,听了便笑起来,讨好卫善道:“这名儿倒像是咱们南边人家给孩子起的小名,官保官保,都是好意头。”
卫善从未听秦昭说过他小时候的事,只知他是南边买来的,王忠都没了,更不知道他家乡何处,父母是何人。他仿佛是一到卫敬容的身边就改了口音,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