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影一阵眩晕,死死攥着床架,他知自己作茧自缚,又满负孽障,本就没有奢望这映山清泉能长留身边。但他承受不住,清晓无边的猜忌。这银裳白花承载他全部的希冀,就算他终要离去,绫影也不愿自己最后在他心中,落得一副鬼魅模样。他胸中气息越来越乱,言语已是有些困难,只得复又运起残余真气,强护心脉,缓缓开口道:“清晓…我真的…不曾骗你…”
“好…!”卢清晓点点头,道:“那我问你,昨天晚上,谁在铺子里!?”
绫影艰难答道:“慕怀风…”
清晓又问:“他来找你做什么?”
绫影道:“来…来给我…送酒…”
卢清晓上前两步,扯过绫影的衣襟,低喝道:“送酒?你与他素昧平生,不过在南山上见过数面,他便千里迢迢的来给你送酒!?”
绫影明白,怀风私事,不能从他嘴里说出来,于是他缓了缓,慢言道:“慕大侠逸致豪情,与我一见如故…偶得良方,巧制新酿,便送来与我共鉴…他应当,也给你送去了啊?”
又是这些话…又是这些话…!清晓心中苦涩不堪。绫影惨白的面色,看在他眼中,搅的他阵阵心慌,可这人口中的话,还是没有半句真言。卢清晓抬手点了点那泛白的薄唇,痛心道:“云翳…你知道吗?我最怕从你嘴里,听到一见如故四个字…你把大师兄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查的一清二楚,还说一见如故…不觉得脸红吗?偶得良方?那良方还不是你提前备好,特意给他的…!?”
绫影绝望的摇了摇头,他知自己的话,清晓是一句也不会信了。他憋气憋得实在难受,努力将自己的衣襟,从清晓手中揪出来,双膝一软,跌坐到矮榻上。绫影有气无力的辩解道:“都是你身边的人…你待他们胜过至亲…我自然是要查查…倘若,倘若有朝一日…我真能守在你身旁…与他们和和气气的,总好过交恶…”
胜过至亲…卢清晓想到七和院里醉卧芙蓉的绫影,想到格花窗上影影绰绰的二人,脑中嗡嗡作响。他再不想看绫影,袖子一甩,别过头去,切齿道:“你知我待他们胜过至亲!你说你对我一片赤诚!你还在他身上动什么心思!!”
绫影半点儿也没听明白,他愣愣的看向卢清晓,问道:“你在说些什么…?我在谁身上动心思了…?”
卢清晓听绫影又开始装傻充愣,胸中怒意顿起,愤而转向他,咬牙道:“大-师-兄!”
“胡说!!”
绫影大吼一声,目眦尽裂,一口气提不上来,险些背过气去。他扯开衣领,剧烈的喘着粗气,身上的冷汗已浸透了背心。
卢清晓咆哮道:“你为报家仇,苦无强援。你待我千般好,只为让我引你上南山,去识千行重剑,助你御敌,是与不是!!”
“不是!!”
绫影急怒攻心,他实在喘不上气,照着心头猛捶几拳,靠着裂心的痛,清醒了神志。他向清晓喊道:“我去南山…只是为了见你师父!想请他帮我搜旧谱,寻心经…我对怀风没有半点心思!你莫要胡言!!”
卢清晓吼道:“你对他没有心思,为何凌乱了衣衫躺在他床上!?在我身边…你都从未安睡得那般沉稳香甜!!我敬大师兄如兄如父…如师如友…你如何能打他的主意!!”
绫影嘶哑道:“我什么主意也没打!!我敬他之心,与你无二!你怎能这般想我!?”
卢清晓怒喝道:“你还骗我!你还强辩!!我眼看着你倒在他怀里,让他将你抱进卧房,窗烛共剪,长夜相守!你赠他锦书,字里行间,情真意切!你还有何言可辩!!”
绫影声嘶力竭道:“你别胡说!我没有!!”
卢清晓抹去满脸的泪水,自怀中捏出一小物。他将那小物放在掌心,伸手到绫影面前,缓缓张开纤长五指,咬牙道:“东西我都看到了…你还说没有…?”
窗外惊雷又起,大雨滂沱,倾盆覆下,隆隆作响。绫影傻傻的看着清晓掌中的万花锦囊,稍稍清醒的神志,又开始迷离。
他呆呆的看着卢清晓,满面疑惑的问道:“这…这香囊…为什么会在你手里…?”
卢清晓冷笑道:“云翳啊云翳…你难道不知大师兄,素来不拘小节…你将巧妙心思隐的这般深,又是欢情香,又是同心胜,你真以为他看的出来?还不是一不留神,随手就给丢了?”
绫影看着清晓的双唇开开合合,觉得自己脑袋蒙蒙,一个字也听不懂。他琢磨了好久好久,仍想不明白,只好蹙着双眉,难以置信的问道:“你说怀风…把这香囊…拿走了?”
卢清晓怒极反笑,死死瞪着他道:“你又开始糊弄我?这东西自他袖中掉出来,不是他的,还是我的不成!?”
绫影忽然明白过来,他猛的起身出手,去夺那香囊,急道:“那不是他的!”
卢清晓腕子一翻,后退两步,怒道:“你明写着是给他的!还狡辩什么!!”
绫影跨步前追,清晓移步后撤,两人自内室追到外厅。绫影跑了几步追他不上,胸中无气,眼前飞花,赶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