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彩灵静静地看着镜中的自己,面无表情,仿佛在看着哪个陌生人一般,她冷冷地道:“东西拿到了么?”
映月站在她身后,镜子里便也映出了她有些惊恐的脸,小心翼翼地道:“拿到了。”
“做得好,”岳彩灵的唇边勾起一丝笑,她没有回头,仍旧看着镜中的自己,伸出手来,映月便将一封信放到了她的掌心。
岳彩灵拿过来,漫不经心打开信纸,看完之后,却陡然变了脸色,她猛地站起身,一把将桌上的东西扫落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那面Jing致的雕花铜镜也摔得四分五裂,照着她的脸,仿佛也碎裂了一般。
他竟然还想着那个贱人!楚玉桁,竟然还想着岳青衫那个贱人!
他为了得到岳青衫,竟然想要与胤开战?胤国如今兵强马壮,国力强大,能与魏和平相处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他竟然还想对云昭用兵,他不要性命了,不要自己辛苦得来的江山大业了?
家国性命,竟然都比不上一个岳青衫!
岳彩灵气得肩膀不住地抖动着,她猛然回过头来,瞪着映月道:“你也在笑话我?信上的内容你是不是已经看过了,是不是,是不是?”
映月惊恐地摇着头道:“没有,小姐,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这个贱婢!连你竟也敢笑话我!”
岳彩灵一巴掌打在了映月的脸上,将映月打得跌坐在地,她的指甲又尖又厉,染着猩红的蔻丹,将映月的脸抓出了一排血痕。
映月惨叫一声,只见岳彩灵面目狰狞,衬着鲜红如血的嘴唇,真如女鬼一般,映月吓得连滚带爬向后退去,岳彩灵紧紧握着拳头,她咬牙道:“楚玉桁,我绝不会让你如愿的。”
……
夜晚,楚玉桁独自坐在桌前,望着眼前的烛火,一动不动,仿佛石化了一般。
他已经在这里坐了两个时辰,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只是一直低头欣赏自己的手。
他的手指修长、柔嫩、洁白,仿佛上等的美玉。京城里多少美人儿的手,都不能与他匹敌。
可是此时,他却从上面嗅到了阵阵的血腥。
他已经算不清这只手里到底死过多少人,有豪富,也有乞丐,有贱民,也有帝王。一旦这只手再燃起魏胤的战火,那便是真正的尸横遍野,骸骨如山。
这怎么会是这么可怕的一只手?
楚玉桁突然开始憎恶起自己的手来,他将手掌放在烛火上,看着火苗一点点灼烧掌心,烧得滚烫,发红,随后起了一层的水泡,水泡又在火炙之下破裂。
原来他也会疼,这不过是一只普普通通的手而已。
楚玉桁感觉意兴阑珊,他疲惫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可是他实在是盯着这双手太久了,一闭上眼,眼前还是那修长分明的手指。
如今他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一切,权利、地位、名誉,他终于杀死了太子,杀死了皇帝,成为了大魏国至高无上,站在权利顶峰的那个人,可是他心里竟没有半点欢喜。
他只感到无尽的疲惫和空虚。
他为此付出了整整十年,忍常人之所不能忍,受尽苦痛磨难,以至于瘦得形销骨立,夜夜难眠,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他不知道,他只是停不下来而已。
他对岳青衫又何尝不是如此?执念一生,便再也无法停下,即便他自己也被折磨得痛苦不堪,甚至有时想要一死了之……他也必须要坚持下去。
死,也要给自己一个结果,也得死在追寻的路上。
此时夜色已深,万籁俱寂。他独自一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宛如死尸,可是却怎么也无法入眠。身下传来一阵寒意,这几年来,他越来越瘦,这样孤独的夜晚,常常会让他觉得寒冷。
他的确也很久没有体会到身边没有女人的滋味了。
他已经数不清这张床上睡过多少个女人,她们都不是他的妻妾,更不是他的爱人,不过是他因为种种目的,不得不去接近和利用的女人。
他一次次地和她们在床上颠鸾倒凤,说尽了情话,又会在第二日宿醉一场,趴在床边呕吐。
这样的他让自己感觉恶心,可是他偏偏又控制不了自己。
他不明白,其实这只是源于他灵魂深处的自卑,他迫切地想要证明,他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也不是天生遭人厌弃的乱/lun孽种,他也会有人爱。
不知道过了多久,楚玉桁突然睁开了双眼,他伸手摸了摸身边的床铺,道:“来人!”
侍女知道相国大人夜里常常惊醒,所以也不敢睡得太实,忙披了衣服走了进来,道:“怎么了大人?”
楚玉桁冷声道:“今天谁来过这里?”
侍女呆了一呆,不知道为何大人要大半夜把她叫起来问这个,楚玉桁重复道:“今天谁来过这里?”
他的脸色冷如冰雪,眼神如刀锋锐利,将侍女的睡意顿时吓得无影无踪,“没……并没什么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