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夜里,岳青衫随云昭睡在城外,她洗净手脸,正准备上床休息,忽听门外有人道:“青衫可在吗?”
听起来是楚玉桁的声音,岳青衫便敛衣坐起,道:“怎么?”
楚玉桁道:“你我许久不见,想同你叙叙旧而已。”
岳青衫微一犹豫,楚玉桁道:“顺便在同你说说,世叔和婶子在上京的近况。”
岳青衫听了这话,便趿了绣鞋,穿了外衫走了出来。今夜月色清明,星空万里,气候又是不冷不热,城外野花簇簇,映着点点星光,宛若琉璃映彩,风景到是怡人。
岳青衫见楚玉桁这些天一直忙着浔阳灾民之事,神态略有些憔悴,衣饰也来不及整理,颇显凌乱,远不如初来时那般高贵优雅。见他这副样子,她心里到和缓了下来,楚玉桁伸出手,道:“咱们这边走走吧。”
岳青衫点点头,随楚玉桁行到一颗桂树下,那树枝上鲜花盛放,随着微风扫过,偶尔吹下落落花雨。楚玉桁上前,用袍袖拂去岩石上的花瓣,道:“坐吧。”
岳青衫刚要坐下,楚玉桁忽又想起什么,阻拦道:“等一下。”说完,他转身快步走到马车上,取了一个软红绣樱花的圆罽来,放在石上,道:“晚上石凉,莫冷着了。”
岳青衫道了一声多谢,方一坐下,恰好清风掠过,吹起她一缕秀发,如墨玉流转,氤氲在雪色的脸颊旁。几缕花瓣随风而落,洒在她的鬓角,月光悠悠映下,实是娇丽明媚,动人之极。
楚玉桁不禁看得痴了,岳青衫回过头来,道:“我爹娘他们,可还好吗?”
楚玉桁回过神,道:“哦,都很好。景元如今上了学堂了,他聪明的很,先生很喜欢呢。”
岳青衫道:“去的哪个学堂,先生是谁?世家的公子多不多,可有人欺负他?”
楚玉桁道:“你放心,我私里已经知会了陆大学士,如今就在他让所辖的研字班官堂,师长皆为当朝名儒,无不学识渊博,文正雅安,从不以势欺人的。”
岳青衫这才放了心,想到京中家人,竟承蒙楚玉桁照顾,心中甚是感激。他与她的恩恩怨怨,皆成了上辈子一个模糊的记忆,这辈子,他的确是不曾对不起她过。
岳青衫真诚道:“如此真是多谢你了。”
楚玉桁道:“谢什么,为你做这些事,我都是心甘情愿的。”
岳青衫微微一皱眉,楚玉桁已岔开话题,道:“青衫,你真的不跟我回上京去吗?”
岳青衫摇头道:“不回了。”
“为什么?”
“我不能离开云昭。”
楚玉桁心里揪痛,道:“你真的决定跟着他了?你不后悔?”
岳青衫道:“当然不会。”她回答得快速坚决坚,想起云昭来,又不禁弯了弯嘴角,眼中透出幸福之色。
这些神态都逃不过楚玉桁的眼睛,他的心一点点凉了下来,突然掩面道:“我追的好累。”
“什么?”
楚玉桁涩声道:“我想得到你的心,我追的好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岳青衫道:“楚公子,这世上的事是不能强求的,我早就说过,我无心你,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一样。”
楚玉桁颤声道:“为什么呢?”
岳青衫道:“有些事本就没有什么理由的。”
“我想得到的东西,从没尝试过得不到,”楚玉桁抬头看着她,痛苦地看着她,“为什么要让我这么痛苦?我等着你,守着你,等到陈旭死了,却又有了云昭,我明明比他先来的,为什么这么对我?”
“楚玉桁,”岳青衫淡淡道:“你的执念太深了,人生渺小,即便是帝王,也不能想得到什么就拥有什么,更何况是人心,”她顿了一顿,“人心本来是最难揣测的,却也是最难得的。”
“人心……”楚玉桁默念着,他垂下眼眸,两手交叠,捏着两根手指。他的确是放不下,只要一想到岳青衫,心中就会浮起那种剧烈的痴情与痛苦,他渴切地想得到她,却偏偏就得不到她。
他尽了所有的努力,爱她,保护她,讨好她,照顾她的家人……可是她却丝毫不为所动,楚玉桁曾以为她的心是铁铸的,可是他又亲眼看见,她面对别人时是如何的柔软。
“我叫你别喝这么多的酒了,对身体不好。”
“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我不能离开云昭。”
这些话如梦魇一般回响在楚玉桁的耳畔,让他久久不能释怀,他觉得再这么下去,他一定会疯掉。
他可以使用卑鄙的手段得到她,或者用她的父母来威胁她,或者……他能想到很多很多,他楚玉桁最不缺的就是Yin谋手段。
可是他只想得到她的心,人间最难揣测,也最难得到的真心。
楚玉桁的手指开始不住地颤起来。他用力将两只手握紧,却还是抑制不住,他沙哑着声音道:“青衫,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岳青衫叹息一声,正此时,忽听得不远处脚步雷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