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江央与宜章对望一眼,咽下口中的果rou,齐齐起身:“儿臣告退。”
奏章是从南地送来的密疏,这是赫枢安插在南地秦家的密探上报的,看似安分了数年的秦家子弟日渐长成,也按捺不住了,与谢淮真来往渐密。
“朕就知道他们不安分。”赫枢冷冷地嗤笑了一句。
黄内侍也暗自叹了口气,看向方才江央公主和五皇子待过的地方,产生了一点微妙地同情。
正主在宫里活得战战兢兢,日日靠揣摩上意过活,偏生这些在外面的,尽是拖后腿的。
他都怀疑是不是故意的了。
“去召中书省的那帮人来,尽快。”赫枢说着,将奏折往案上一撇,黄内侍吩咐了外面的下属去传召。
赫枢双目出神地望着远处,淡淡的说了一句:“朕的女儿要比朕的儿子们,要反叛伶俐多了。”
黄内侍愣了愣,琢磨不过味来,陛下这是在指Yin盛阳衰,还是夸赞江央公主呢。
前者可不是什么好事,陛下似乎也不以为然,他正要开口斟酌点什么,外面的救星就来了。
“陛下,中书省的诸位大人来了,在门外侯见。”
“让他们都进来。”赫枢端坐起了身形,黄内侍上前帮陛下整束衣冠,君臣之间,还是需要一些形象的。
这一次,陆危没有跟着公主他们进去,只能在琉璃泉殿外等候,他小心地将手腕处被包扎的痕迹,都掩在袖子下。
先是看见有内侍步履匆匆往前面去,又等了好一会,才眼见着公主和五皇子终于出来了。
陆危迎上前去,第一反应,是借机窥觑了一下他们的面貌。
即使知道在殿中陛下面前,心绪是不太可能通过神情表露的,但依旧忍不住想找到痕迹。
他稍微松了口气,应该没有什么事的吧。
宜章:“阿姐,我还有事和你说。”
江央公主轻微颔首,声音低低的说:“去月照宫再说,这里人多眼杂。”
宜章突然见到陆危如常的样子,还有点不适应。
他的手臂应该是吊着的,这次居然放下来了,惊异道:“陆危,你的手……是可以这样了吗?”
陆危低头看了一眼,才摇摇头说:“多谢殿下惦记,尚且没有,只是掩蔽了起来。”
宜章“噢”了一声,转过来脸同江央继续说话:“阿姐,上次你说,要给我讲小时候的事情,还没有讲完的。”
在皇觉寺这么久,江央公主度日如年,起初,一直都是靠着思念弟弟和母后,一点点地熬过来的。
后来,就更是成了习惯,上次见面她就偶尔提及了一句,没想到,被宜章记到了现在。
她细细回想了一下,开口轻声道:“你小时候,夜里总是喜欢吃些瓜果,母后又怕你吃坏了肚子。
总是临睡前,让宫人切了薄薄的几片叠在一起,放在碗里,将碗浸入凉水中用碗盖扣上,就放在你床头的小几上。
这样,既不会变坏吃得过多坏了肚子,也能让你夜里解解馋。”
宜章听着阿姐轻声细语的,仿佛回到了幼年被宠溺的时候,他除了怕父皇,其他都不怕的。
陆危也听着,偶尔有一两句觉得也挺温柔的,他觉得,五皇子不光是想要听公主讲述过去,还是想要多看看,公主身为皇姐温柔可亲的一面。
做弟弟可怜无奈到了这个份上,说不好是谁的过错了。
陆危这面出神,江央公主藏在琵琶袖下的手碰了碰他,他若有所察,瞳孔颤了颤,随后几颗表面粗糙滚圆的荔枝,被塞进了他的手心。
按照惯例,这些荔枝来的很少,能够送到这里来,也都是仅存硕果了。
他抬起眼帘,江央公主正朝他晏晏一笑,翩然惊鸿色。
陆危也不由得翘起了唇角,只是碍于五皇子,只好又迅速抿了起来。
宜章突然歪了歪脑袋:“阿姐,你笑什么呢?”
“没什么,”江央公主收敛起了笑容,没有任何异色地说:“我只是想,这一框荔枝的来由,怕是不太寻常。”
“也许吧,”宜章思忖了一下,想不出有什么蹊跷,转口问道:“阿姐在皇觉寺有很多可吃的吗?”
“嗯,还好,寺庙后面有果树的,杏子,杨梅、李子之类的,每年也会长不少的。”
与此同时,皇觉寺后山金丝猴一群一群的,杨梅酸涩,全都落入了金丝猴的爪子里,往年的李子树也被摧残的可怜。
回到月照宫后,捧荷分别给二人奉了茶,宜章这才脸色忧愁地说起她的婚事该怎么办。
江央反而笑了笑,转了转手里的茶盏:“你有没有想过,作废是为何意?”
“作废了就是作废了啊。”宜章不以为然。
江央忽而问他:“你觉得,日后还会在朝堂上,看见他们吗?”
本朝并没有驸马不得参政这种条例,赫枢不应当是因为舍不得人才,不愿意将自己的女儿下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