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官翻看了一下,连带着检查过后的书篮,一同交还给陆安,放他进了考场。
相比乡试时,会试的贡院考场的案几排列更加空阔,威仪的院阁下坐着八位身穿朝服的大人。
陆安一袭白衣出现在考场内,院阁上传来一道目光,他抬眸,与翼卓的视线交汇一瞬,礼貌颔首。
翼卓却嗤笑一声,并未搭理他,继续与其他考官攀谈。
陆安心中有数,并未介怀,找到自己的案几坐下,待到辰时香柱燃起,考官公布试题,协考击鼓宣布开考,他不着急答卷,反而先拿出茶壶煮起茶水来,闲适的好像不是来参加会试的考生,而是在泛舟游湖赏春的公子。
到了晌午时分,陆安似是休息够了,方才开始翻阅考卷,不疾不徐地研墨提笔。
三日须臾,交卷后考生都在案几上紧张等待审阅。
忽然,贡院的侧门传来踏踏脚步响,一列银甲的禁军肃肃跑出,恭敬地站在两侧,迎着中间那道明黄龙袍的男人。
贡院内一片低低的惊呼声,那是考生们第一次亲眼看见太和殿上的一国之君,个个眼里都泛着澎湃的光芒。
院阁中的考官们也纷纷起身行礼。
文景帝点点下颌,坐在了居中那张空了案几上,问考官们审卷的进度。
翼卓示意士官将答卷呈上文景帝跟前的案几,自己捋袖作揖答道,“陛下,我们八人已经审阅完毕,以红圈为通过,以交叉为不通过,八人中超过四人给出红圈,则表示及格,红圈越多,排名越考前,以作参考,但最终成绩自然是由陛下亲自选出。”
此话一出,考生的目光皆是直勾勾地落在文景帝手中的答卷上。
文景帝翻阅答卷的姿态有些漫不经心。
陆安坐在案几后,目光落在文景帝快速翻动的答卷上,若有所思:为了平衡考官人选,这八位考官势必是一派四人各分为两派,对自己提前选中的人都会予以红圈。只有超过四个红圈的答案才会到文景帝手中,即便是由他来做最终选择,也毫无悬念是在挑这些早就被党派选定好的人。
为了平衡党派提携的人,防止两派势力失衡,文景帝必然只能一碗水端平。
而这位年轻的皇帝早已不是六年前刚继位的少年,如今的他羽翼已经丰满,早就野心蓬勃,想要甩掉束缚着他腾飞的左右脚上的镣铐,成为一个真正威仪无双的帝王了。
文景帝亲自来,必然不是为了给两个党派添砖加瓦,而是为了给自己选拔人才的!
所以翻看考官呈上的答卷只是敷衍一翻,随手点了前三甲,其余按照所得红圈数目排名,而后文景帝就抬眼问身后,“今日天气舒朗,朕心情难得好,给朕把那些不够四个红圈的答卷都呈递上来,科举之路坎坷漫长,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走到会试,会试也不必过于严苛了,朕亲自再选十份考卷出来,当作造福社稷了。”
考官们个个是人Jing,都心怀鬼胎,闻言立马双手揣进广袖中作揖有话要说,都想要劝住文景帝,这题名的考生,按照他们拟定的就好了,再添名额恐生枝节。何况在他们眼中,这位帝王始终还是年少,可以游说。
于是大臣们都打着官腔道,“陛下,科考的录取人数是有律法可依的,蓦然扩充影响不好,莫不如此次就此打住,让太阁那边重新修订相关条文,之后再按照陛下拟定的新规行事,如此既合情,也合理了。”
不料文景帝根本不讲道理,幽幽问了句,“爱卿以为是皇权凌驾于律法,还是律法凌驾于皇权?”
大臣们齐齐被噎住,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竟是无人敢答,最终退避一旁,让士官将已经淘汰的答卷都呈递上来。
这些答卷如山般堆在文景帝跟前,他一手支着脸颊,一手不疾不徐地翻阅起来。
陆安坐在考场中,手指轻点着案几,像是在静静等待着什么。
文景帝翻了十来份答卷后,翻阅的速度rou眼可见变快了,随手挑出一份由一份答卷。
大臣们相互递眼色,无声打口型道,“这么快,不可能是认真在看答卷。陛下兴许只是想闹一下,不碍事。”
只是翼卓忽然出声阻止道,“陛下,您方才拿的最后一份答卷,老臣以为不妥。”
文景帝挑眉,“哪里不妥?”
翼卓恭谨地作了一揖,“陛下,考生参加科举,应当是背水一战、奋力一搏、拼尽全力而为。但这张考卷上竟是把最后两道综述空下了,整整三日,难道还答不完一张考卷吗?微臣在阅卷时发现,除他以外,所有考生都用正楷写满了所有的答卷纸张,甚至还有再要纸张答题的,反观这位考生从态度上就极其不端正。若他能上榜,怎么对得起其余兢兢业业答题的考生?公平何在?微臣属实觉得此难以服众。”
文景帝低头抿了口茶,目光落在答卷人的姓名处,屈指轻敲案几,发出脆亮一声,而后在满远寂静中再度响起这位年轻的皇帝的声音,“那就让这位考生亲自解答一下,他为何会在答卷上有两题未作答好了。”
“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