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瑞领着宁先生和岑先生进来,听到他问王府易总管:“父王在西境迎敌,每月需花费两千万两银子,南境所有的税银加起来有多少?”
易总管回禀:“一千五百八十六万余。”
岑先生听到银子就头疼,想去院子里逗逗狗再来,他刚要挪步,便看到宁先生对他使眼色,只好顿住。
他今日先斩后奏,惹世子生气,此时不宜再仗着自己是世子箭术师父的身份,没有规矩,失去礼节。
裴云瑾又将账本往后翻几页,沉思片刻,才做出决定:“通知咱们镇南王府的财神爷陈实先生,我要调用他的金库。”
易总管从他的心腹随从手里接过一封信,上前一步,呈给裴云瑾:“奴才已将写给陈实先生的信准备好,只需盖上世子私印,即刻便能将消息送出去。”
裴云瑾阖上账本,笑道:“易总管办事越来越牢靠。”
这话听到岑先生耳朵里,让他脸红不已。
他看了一眼宁先生,内心苦叹,大哥啊大哥,你出的这个馊注意,可真是害死兄弟我啊!
找人假扮溧阳长公主这事,虽是岑先生一手策划,却是宁先生出的主意。
镇南王与莫卧儿国的交战,已经进入尾声,最迟六月能挥兵南下。
按照他们原本的计划,今年必定要起势,起势之前,必须要造势。
当今天子失德,正值民心向背之机,又逢边疆不稳,是镇南王造势的好时机,溧阳长公主的冤魂只是造势的第一步。虽然那个女子已经被斩,但流言已经传了出去。
百姓向来不愿意分辨流言蜚语的真伪,他们只在乎流言是否对自己有利。溧阳长公主的冤魂是在替百姓诉苦申冤,百姓们听了心中动容,便不会在意那“冤魂”的真伪。
他们甚至愿意相信另一个流言,皇宫里的人用妖术拘禁了溧阳长公主的冤魂,然后推个死囚出来顶罪,说自己是被人用钱收买,故意散播留言,污蔑溧阳长公主和皇帝。
此时,百姓们都在暗自期待,失去拥戴的皇帝在折辱神仙后会遭到来自上苍的报复。
他们对自己受苦不甚在意,却为下凡的神仙受苦而感到忿忿不平。
等易总管带着人和厚厚的一叠账本退下,裴云瑾又准备看战报,完全无视在一旁等待许久的岑先生和宁先生,安瑞不得不提醒他:“世子,两位先生已经等很久。”
裴云瑾这才抬起头,看向岑先生和宁先生,他淡淡道:“给两位先生看座,上茶!”
安瑞给两位先生端茶过来,又听裴云瑾道:“你先退下!”
安瑞给了宁先生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退出去,带上门。
裴云瑾起身,先后将两份名单递到宁先生和岑先生的手里,手背在身后,道:“宁先生,这是东缉事处的一份暗杀名单,从三月初一至今,不到两个月时间,镇南王府便损失三十一位有意向我们投诚的朝廷官员。这三十一位都是满腹才华,一心为民的好官。对此,先生是怎么看的?”
宁先生立即站起来,俯身道:“世子,我们已经将拉拢朝廷官员的行动转到暗处,尽全力保证他们的安全。同时,也将镇南王府里向朝廷通风报信的间细揪出来,凌迟处决。”
“杀鸡儆猴只是示威的手段,我要的是不再有人才流失,一个都不行!这些官员都是通过层层选拔,从千万学子中选出来的翘楚,经过漫长时间的历练,才能做到五品、六品官员的位置上。如今大梁朝廷官员贪墨成风,从上到下充满腐朽,他们能在这样的环境中出淤泥而不染,可见其心性坚韧。这样的人才,若是将来能到我的手里,我必定要用在最关键的重要职位上,给予他们厚待!”
对于人才的流失,宁先生的心痛并不比裴云瑾少,这件事他处置不当,有失职之嫌。
裴云瑾叹道:“处决细作是有必要的震慑手段,但是宁先生处决的jian细里,居然有一个十岁的小乞丐,她不识字,为挣十文钱买几个馒头给全家果腹,她将一封信送出去,就被你的仁处以当中凌迟之刑。”
“岑先生,您向来都教我仁厚善良,何以会纵容手下草菅人命?”
宁先生无言以对,他最近将心思都花在别的事情上,对于处理jian细的事情抓大放小,没有留意到属下犯的这个小错。
“你的心思根本就没有放在保护向镇南王府投诚的人才上面,而是逐利忘本,一心只想借着怎么借由‘大楚兴,陈胜王’的鬼神之说来造势,这完全违背父王和我的本意。”
“自古藩王造反,都会被史官载入史册,由后人批判评说,父王对这件事早已看开。至于百姓民心,更是无需借由鬼神之说来造势,对百姓来说,只要能让他们家有余粮,生有所养,老有所依,至于皇位上坐的是谁,他们根本不会在乎。”
“岑先生,我希望你把心思放在正事上。下一次,我不想看见任何一个大梁的官员,因为投靠镇南王府而被东缉事处暗杀。”
拉拢朝廷官员,处理jian细这种事,看似简单,Cao作起来却非常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