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匣子里面却是好好的,有些女孩子戴的珠钗、玉佩和一叠蜡黄的书信。
林萱打开书信,信封上是笔锋锐利的簪花小楷,仔细看,才发现是十年前的信,是写给她的。
林萱微怔,半晌道:“这是母亲留给我的?”
哪怕有两辈子的经历,她也不曾想起过母亲的容貌。
但是随着这封信,她想起来了,有个温柔恬静的女子将她抱在怀中,哄她:“坏蛋哥哥又生气不陪宝宝玩了吗?宝宝不哭啊,娘陪你玩。”
“娘陪宝宝去摘花花好不好?”温柔的吻落在她的脸颊上。
转眼,母亲因为哥哥的失踪而憔悴,因过度悲伤而仙逝——
“贵主,公主殿下仙逝已有十年。”老太爷说话慢吞吞地,因为牙齿漏风,吐字也不清晰,嗓音有些沙哑:“奴才知道,知道这些年您过得并不容易。”
他虽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却也明白溧阳长公主为什么会从意气风发的一朵白玉兰,枯萎、绝望成了一场大雨后即将凋谢的山茶花。
他至今还记得溧阳长公主将木匣子交给他时,那双目无神、几尽失明的眼睛里,再也流不出半点眼泪的模样。
这一切都是谁害的——
有些委屈,只有亲自经历过的人才能明白。如今他手里的这个木匣子,是她母亲的遗物,希望她看了之后,能够稍稍释怀。
林萱抱着木匣安静地坐着,只看见老太爷的嘴一张一合,没听清楚他说什么。
直到老太爷突然咳嗽一声,林萱才回了神。
终于打开了信,字写得很好,但是几滴不慎低落在旁的笔墨见证了写信的人,当时身体已是强弩之末。
【吾儿生于端午之日,取名为萱,有惠兰香艾之馨香随,享江离芷草之华贵。】
……
【昔年,我与汝父两情相悦,因情势所迫而分离……】
【汝载厚爱和期盼降生于世,盼汝如萱草兰芷般卓尔不群,心性高洁。但母亲亦知,汝将因为汝父身份而遭受牵连,备受非议。切忌!莫因小人之言而自轻自贱。】
……
【若他日与汝父相见,盼告之:多谢厚爱,吾生不悔。】
字字句句,母亲温柔的声音清晰在耳边响起。
林萱眼睛微微shi润,这些年来,不知身世,不知来处,她恍若浮萍。这封信虽是薄薄的一张纸,脆弱得轻轻一捏就能变成粉末,可是字里行间承载的母爱和期盼,填补了她多年来的委屈和空白。
她也曾被母亲搂在怀中无数次亲吻过,被母亲深深爱过。
林萱终于明白,凭什么她一个没有来历的人,可以高高扬起头颅,不愿向任何人妥协。因为很小的时候,母亲就教过她,切莫自轻自贱。
她忘记了母亲,却没有忘记母亲教她的话。
老太爷选择了跟吕守一想同的死法,选择了一杯毒酒。
老太爷死前喃喃道:“他也曾是好人家的儿郎,家里几个兄弟都读书,教书先生夸他有状元之才,还举荐他去正山书院去读书。可因为他母亲容貌生得太好,被人觊觎,后来他父亲被同僚构陷,被迫上了贼船,又不幸落到镇南王手里。都说镇南王铁面无私、明察秋毫,他也曾跪在镇南王面前请求为父亲鸣冤,可是镇南王没有同意——”
“老太爷,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当年镇南王没有同意,是因为他父亲真的参与过贪污案罢。”
老太爷看着她那张与溧阳长公主有七八分相似的脸,目光闪过苦涩。
当时,他怕啊!虽然吕守一仍旧叫他干爹,仍旧对他很恭敬,但他是宫里的掌印太监,秋容道挂着的人皮都死在他手里,那个在他面前温顺的孝顺儿子,是别人眼里的大魔头。
当年儿子作恶的时候,他若能从旁阻止一二,也许会有不同结果。
老太爷脸上的痛苦之色,渐渐消失。
风停雨歇,天也亮了。
林萱回到青玉宫后,看见东边的朝霞中挂着一道彩虹,院中的池塘里青蛙又在呱呱叫着。鸟儿飞回了树梢,婉转鸣唱。
今日,伺候她用早膳的人换成了惠兰。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早上。”
惠兰看她一直在发呆,不由得担心,她指着案几上的盒子问:“那是什么?”
“我母亲的遗物。”
但惠兰在裴云瑾身边呆了许久,日日被安瑞耳提面命,已经知道很多话该说,很多话不该说。林萱不主动跟她倾诉,她也就不问。
用过膳,惠兰伺候她净手时又道:“皇上那边派人来问,你对阳家是什么态度。”
“阳家大郎挺好的。”只一想到这事,林萱便头疼欲裂:“我此生不留恋情爱,只愿活得自由自在。所以我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所有的男人都认为嫁人才是一个女人最好的归属?”
阳光从打开的窗户里透进来,明亮的光照在林萱那张妩媚冷艳的脸上,惠兰一时耳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