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傍晚宋攸才堪堪清醒,秦崇朝前晌打了一仗,又在他身边照顾了半天,此时靠在床边也很是疲惫,闭着眼睛看不出神色,宋攸盯着他的脸看了会儿,二十出头的人本该风光霁月,现下沾染了自己却总是不得安宁,即使俊俏如他也不能同往日一般。头一次见他时风流倜傥,面如冠玉,此时下巴上都冒出了胡茬,总为他奔波,皮肤也不像寻常人家的大少爷,风吹日晒得成了麦色。白日沾了血的衣服已经没了,可是里衣上还有血迹,难道他也伤到了吗!?
宋攸不想把人吵醒,只小心翼翼地往衣服里瞥了几眼,总是不放心,为此担忧,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常年打仗的人不会睡得太死,秦崇朝感觉到被人盯着的那一刻就醒了,不过一直没睁眼,他想知道小皇帝不好好躺着就为了看自己,是想做点什么。面前的人似乎没打算有什么动作,就这么一直盯着,秦崇朝都忍不住想要睁眼把人搂到怀里,听小皇帝叹了气,立刻睁开了眼睛,直勾勾地就对上了他担忧的视线,对视几时,竟看得宋攸不好意思起来。
秦崇朝眼里全是宋攸,曾经他放浪不羁,现在眼中却只他一人,宋攸口里的担心咽了回去,这人明明就是在看他笑话,眼睛里全是孟浪。
“慈元可是想念夫君了?看了我许久。”话说得不正经,就像是故意要逗他开心一般。这样定定地看着他,除却心底愧疚,还蔓延了许多幸运上来,自己这等不幸的人竟也能被如此珍视,若是能长久就更好了。如何长久,说不准哪天自己就撑不住了,所有人都拿这毒药没有办法,也是,轻易能解的话父皇怎么会用...
收去眼底的心事,直直地钻进秦崇朝的怀抱,埋怨似的道:“做梦都是你,睡得不安生,梦里你也总折腾我。”这语气秦崇朝直接当作他是在撒娇,哄小孩儿似的捏了捏他的脸,“太清瘦了,以后我喂你用膳,若是吃得少了晚间我便折腾你,让你第二日起不了床。”又哄又威胁着说了一番话,却听到了一声轻笑,那人脸上的笑意没收起来,咳了咳正声道:“爱卿所言有理,朕一定听话。”
宋攸又摸了摸他的身子,确定没伤着才肯放心,张福全在外面通报晚膳备下了,秦崇朝才出去给怀里的人找外袍,说喂他就得喂,不然这一病又要瘦不少。
饭吃了几口,宋攸心里装着事,说什么也吃不下了,秦崇朝不肯放人,逼到最后,生生嘴对嘴地喂了好几口,一顿晚膳吃得两人脸红心跳,宋攸也消减了不少忧愁。
“燕绥,东瀛之事我该怎么做才能将秦家摘出去...”宋攸还是忧心这事,本就是他疏忽才牵连了秦家,日后东瀛若是出兵,该如何向大臣们解释当日秦老将军说东瀛无异动。
“这事怪不得你,清明前再与孙微联络,若是那时候证据齐全能揪出丞相最好,若是不行便让沈家帮助一二,在东瀛出兵前打他们个措手不及。”秦崇朝说得轻松,两人都知道出兵并不容易,此时最大的希望竟是孙微了,看重他没错,但谁知道他是不是全心全意地认主呢。
秦崇朝带着宋攸在前院散步,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小皇帝狼毒草的事,“太妃娘娘撑不了多久了,前些日子在她的宫中我闻到了狼毒草的味道...”顿了顿接着道:“那毒没有解药。”说完就悄悄观察着宋攸的反应,他的反应让秦崇朝的心凉了一截,小皇帝先是应了声,又低着头不肯说话。按他的性子,若单单因为太妃的事,应该不会如此哀叹。
“慈元...你是不是说过不再骗我...”秦崇朝过了一会才轻轻开口,宋攸还没反应过来他为什么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直接点了点头,“我不会再骗你了。”秦崇朝叹了口气又道:“那你与我说实话,你身子不好,与这毒有没有关系。”此时他是真的想听宋攸说没关系,但空气静了许久,身旁的人才颤抖着开了口,只不自觉地嗯了声,连带着声音都是抖的。
宋攸突然停住了步子,“我...我不是想骗你,也没想故意瞒你...只是不知如何说...”自己已经没救了,还要霸占着秦崇朝,他知道了会怎么想...这点想多占他几日的心思现在赤裸裸地被他知道了。“是我自私,你现在知道了,我快死了,别怪我...再陪我些时日好不好。”
秦崇朝听完静默了许久,也许没多久,但在宋攸看来久到快要占了他未来所有时日。“慈元,别这么说,我心疼的要命。”秦崇朝指着自己的心脏,“我这里疼,你让我抱会。”
把人紧紧搂在怀里,没有丝毫缝隙,秦崇朝埋在人的脖颈上深吸了一口气,强装淡定地开口:“我不怪你,我会救你的,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你相信我,你信我...”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是他一生的挚爱之人,怎么会无药可救,怎么能药石罔效。
小皇帝叫他怎么接受这个事实。
“其实我、我已经查了很久了,我知道谁给太妃下药,我、我肯定能找到药,慈元你等我,你信我...”
宋攸第二次见他这种慌乱的样子,上一次是他从边关听说自己病了赶回来。宋攸不知道,秦家世子活到现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