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看着迎风殿匾额上遒劲的三个字时,心中又在想着什么。她是否想起了当初背叛魔界,偷习禁术,诛逆天之刑,剔魔骨除魔籍,被阿爹赶出魔界,在凡界生死边缘苦苦挣扎,几次险些没能熬过去,差点飞灰湮灭的苦痛经历呢?为了站在这迎风殿中,就算再重新来过她也不悔。只要能站在他身边,一切苦痛都是值得的。她不需要他明白,她只要默默欢喜着他就好。
敛下满腹心事,在扶桑催促下梵音一步步走向那个她梦寐以求的地方。那里因为住着他,让她有了亲切感。
她将茶具摆放在瑞鼎御台上,端木小兽正袅袅吐纳着白檀香,这种味道很是熟悉,让她想起了他身上的味道。那时她尚是真身小巴蛇时,就时常懒在他身边,闻到的就是这种味道。或许只有当一只灵宠她才能那么近的靠近他,如今的她即便是很想与他相认都未能有那个胆量。近情胆怯,有着太多的顾虑,反而让她变得不再是自己。
南殊仙君瞧着她果是来了,唇瓣扬起抹得逞的笑来。
其实梵音并不会烹茶,从前都是别人侍候她,什么时候要她来做这些琐碎的杂事。身后跟随她的侍女自会眼明手快,凡事都帮她料理好了。后来她出了魔宫后,在凡界的几百年间虽是要照顾自己,可那些兵荒马乱的日子是凑活着过来的,要她去侍候别人,这活或许于旁人来说不难,于她来说却是极难。索性依葫芦画瓢,没烹过茶难道还没喝过茶么,原理总归不会错的。
她将茶叶倒进茶盏,将扶桑递过来炉子上滚烫的热水斟进茶盏中。碧绿的嫩叶经得热水沸腾,慢慢在水面浮聚,像是碧波中漾起的一抹浮舟,悄然绽开玄桨,随着流水浮浮沉沉。
她将茶盏置于身前恭敬奉上。然而这下不仅是扶桑看呆滞了,就连在座的说着话的几位都不约而同看向她。这难道就是她所谓的烹茶?这也太粗糙了吧?她好歹也是从凡界飞升上来的,难道凡界都是这般如毛牛饮?
梵音哪里知晓他们是何等心思,本就心不在焉,又徒手端着滚烫的茶盏,乍然之下听得南殊仙君置喙的斥责声,一时拿捏不稳,茶盏滚翻在手侧,灼得她手背上一片猩红,倾时覆起细小的水泡。
“怎的连烹个茶都做不好,瞧瞧本君身上沾染的茶渍,这般笨手笨脚又是如何腆着脸非要来琉璃宫中侍候的?你好歹也是本君招上来的人,豪言壮语是说得好听,却是丢本君的人。当初天帝陛下既给了你这份颜面,你便要对得起自己求来的这份差事,如今你看看你,你会做什么?”南殊仙君无视梵音受伤的手背,逮着这么个机会可算将他憋闷的气给出了。他如今不能拿她怎样,可她也别妄想在琉璃宫中好过。若她以为琉璃宫会是她的庇护所,那她就想错了。曾有多少女仙挤破了头想在琉璃宫求得一份差事,哪怕是端茶递水,只要能遥遥看上帝君一眼,于他们来说就是满足。可琉璃宫多是苦寒,能得见帝君的机会几是凤毛麟角,又有几人能熬得住。况帝君根本就不会瞧上他们一眼,捂着这么块永远也捂不烫的石头,就是烈阳都会化作寒冰。时日久了他们总也明白了,帝君根本就是无心之人,莫说是这数万万年不曾有谁走入过他的心,便是往后数万万年也不会有那个人。
梵音虽是个年岁不大的小仙,可南殊仙君就不信她来琉璃宫没有那份心思。偏是她这等年岁的小仙没碰过像帝君这般的软钉子,才不知天高地厚想来试上一试。既知她有此心思,南殊仙君又岂会有好脸色给她。
梵音默默忍受着南殊仙君的责备,她不敢像当初顶撞天帝般去顶撞他,当初是逼不得已,如今她在这天宫中行走,不能得罪太多人。
她伏跪在地的模样让人瞧着甚为凄凉。她的脸被掩垂在光影中,辨不出是何种表情,只有纤瘦的背影让人觉着是在欺负个小女孩。
终究是芙蕖上仙不忍,娇嗔道:“仙君这唬人的功夫是见长,这在君上府中教训人也不怕不妥,到底是仙君同君上交情好。”她这般旁敲侧击无疑是在警告南殊仙君适可而止,也算是帮梵音再次解了围。
芙蕖上仙的话到底是有用,南殊仙君瞧了瞧梵音猩红的手背便不再多苛责。再看神帝脸色到是没什么异常,只盯着梵音的手瞧了几眼,没多大在意。是当真没在意吗,还是想到了昨夜初遇见她时,也是这双手从他指尖滑过。她跌坠的速度太快,他因没能抓住她才会让九婴去的。当时她脸上的神情很丰富,惊恐、欢喜、诧异、激动。好似天河中满目星光都倒映在她眼底,流光璀璨。她笑起来百花都会失色,偏生她还那般无知无觉地对着人笑,笑得那般没心没肺。他见过世间无数女子,却没有见过哪个比她笑起来更好看的。然而昨夜就像是他误闯了她的梦,而今她收敛起单纯,战战兢兢应对着每一个刁难的问题,又是否也会在岁月洪流中将这份单纯给遗失了呢?
“梵音叩谢公主解围之恩。”再次给芙蕖行了个大礼。她知道南殊仙君教训的对,她确实什么事都做不好。她忽然觉着心中从未如此难受过,她本想给他们的见面留下些好印象的,可从昨夜起她在他面前就一直在丢脸,她觉得很沮丧。她想解释的,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