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片上沾染了血,血水糊在手指间。
许昼又抬手要去扎第二下。
江迟起身后撤,同时骂她:“疯子。”
许昼从地上坐起来,咳嗽两声,眼睛一直死死盯着江迟,同时手攥着碎瓷片,不放松一点警惕。
江迟受了伤,眼里浮出狠厉,她也不是省油的灯,碗又不是只碎了这一只,她抄起身后的碎瓷片,要以牙还牙。
许昼闪身后躲,奈何脚底都是汤汁,不慎摔了一下,她慌忙后措,背靠上沙发,她抬手抽过沙发垫挡在眼前。
江迟手里的碎瓷片扎到垫子上。
同时许昼蹲起,松了碎瓷片,双手按住垫子,往前使劲一推,江鸢摔倒在地,然后后仰躺下,许昼占了上风。
这时候,江迟含混不清地提醒她:“你的目标绝对不是我,留着我,是因为我对你有用,你想清楚。”
许昼简直无语:“是你先动手的,好好说话不行么?”说完自己觉得挺心虚,Yin阳怪气先开口的好像是自己。
许昼松手后退,江迟也起身后退。
等相对安全,两个人喘息片刻,各自坐下、坐好。
许昼看着一地狼藉:“好好请你吃个饭,完了吧。”
江迟说:“你……请我吃饭是想说什么?”
许昼整理了下袖口,拍了拍油渍,说:“我知道你现在孤立无援,因为C市的这些凶杀案,许夜已经抛弃了你,你现在联系不上他,对么?”
江迟哑然。
许昼:“你和我整弄这些花活儿,无非是穷途末路,想用我引出许夜,或者,想让我去找到许夜,你觉得如果是我的话,他一定会见。”
说到这,许昼皱起眉:“既然怕他抛弃你,为什么要在C市干那么多事,多少条人命,你睡觉的时候不会害怕么?”
江迟说:“你不懂。”
许昼突然说:“你知道红夫人是个什么人吗?”
江迟一愣。
“红夫人”这三个字,仿佛是掐断过去的闸门,如今许昼将这闸门放开,让记忆如洪水般席卷而来。
江迟突然沉默,她盘腿坐好,垂着眼,回忆往昔。
她记得,她刚被红夫人领养的时候,红夫人虽然对她尽心温柔,但总觉得她是像在对另外一个人好,隔着岁月,她仿佛在过另一个女孩的生活。
江迟说:“她没和我说过过去,印象里的她,总是一脸愁容,喜欢独处,有时候我给她送水,她会让我出去,说我打扰她想事情。”
“想事情?”
“恩,她很喜欢独自想事,说有些事情没理顺开,我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顿了顿又说,“我不喜欢她这样。”
红夫人领养江迟的时候,已经不年轻了,她常穿素色的衣服,不怎么打扮,必要的时候才会化点淡妆。
她头发很长,虽然烫成了时兴的波浪卷,但不怎么打理,经常蓬蓬着,看着很老气。
她记得,大概刚上初中,周末,她睡了个懒觉,正迷糊着,突然门被凿开,还在睡梦中的她被人从床上拎起。
满脑子困顿,却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醒。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
红夫人有着和这个年龄不相符的瘦削,颧骨突出,两颊凹陷,眉毛细细地挑起,五官还是很好看,可处处都透露着刻薄。
她说:“你看看你的成绩。”
120的满分,只有76,她觉得不上不下,可“红夫人”不满意。
红夫人说:“你爸爸可是个教授,学术界有名的人物,你怎么这么不争气,你这样,他还怎么喜欢你,他的那个儿子,年纪轻轻就很厉害,你怎么和他比。”
短短几句话,听得她懵懵懂懂。
她是被领养的,从来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母亲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她小心翼翼地问:“我……爸爸是谁?”
“红夫人”愣住,她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她的容貌,突然怅然若失地说了句“我弄错了。不是她啊。”
江迟虽然年纪小,但已经知道母亲说的什么意思——她的女儿,不是自己。
“红夫人”眼里有掩盖不住的失望。
这失望就像是一根针,刺进了江迟的心里。
后来,她变得很刻苦,也很努力。但她总能从母亲嘴里,有意无意地听到诸如“不像。”、“她不会这么做的。”恩,这次做的挺好,要是她也能这样的话……“、“到底不是她”这样的话。
心里的那根刺越埋越深。
她也想过用更努力来获得关爱,但最后都是付诸流水的徒劳。
母亲的这些话一遍一遍印在心里。
“那个人”仿佛是一座永远不可逾越的大山。
当时的她觉得,她和母亲的隔阂在于“血缘”。
因为没有血脉相连,所以不会心意相通。
问题爆发的契机,是江迟发现了一只密码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