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间小小的裁缝铺,有时候许夜会过去坐坐。
曹萌习惯用那种老式的缝纫机,布放在机针下,机针滚过,会发出哒哒哒的声音,这时候,她会抬脚踩住踏板,等这一针完,就会下意识抬头看许夜。
许夜习惯站在窗边,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他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也越来越不爱说话,来看她的频率也越来越低。
这一年,几乎没有来过。
平静的日子过得久了,以前那些血雨腥风就会慢慢游离于意识。
虽然仍旧存于记忆,但大脑不会再将它调动出来。
实在太遥远了。
所以过了大半年,再看到许夜,曹萌觉得那个背影十分不真实。
许夜不喜欢不提以前的事儿,曹萌也不说。
两个人就像是默契的老友,只聊近日如何。
聊着聊着,许夜突然说:“抱歉,本不想打扰你的……”
曹萌打断他:“既然来了,直接说事情吧。”她语气淡淡的,又垂下头,去滚机针,眼睛盯着布匹上不断增长的线段。
许夜顿了顿,才继续说,他的声音和煦温柔,但少了几分生气,和之前不同。
曹萌记得,第一次见他,是在一个小超市里,他拎了两瓶啤酒,穿黑夹克,袖子挽上去,很干练。
那会儿他整个人身形瘦削挺拔,满脸意气,开口说话时还会插几句玩笑。
可现在的许夜……曹萌又抬眼看他的背影。
他穿了一件白衣服,窗口的阳光将他的轮廓描的很柔和,许夜就像是攀附在窗边的一株娇弱兰花,现在已经开过花期,垂垂老矣。
许夜说他想整顿心脏组织。
这个组织脱胎于许夜的父亲,分为两个部门,上心房是骨干,用来培养信仰自己的民众,下心室用来赚钱——煽动舆论、收集情报,买卖信息。
腐烂在根系里的组织,要怎么整顿。
曹萌把桌面上的布块掉个头,继续滚针:“需要我做什么?”
许夜说:“帮我找找江迟。她赌气离家,我联系不到她。”
曹萌奇怪:“你是心脏组织的头目,你连她都找不到,凭什么让我找到她?”
江迟这个小姑娘,神出鬼没,不服管教,还受过特训,十分危险。
这种人,谁能逮住她啊。
“你会发现她的。”许夜的声音里充满忧虑,“她最近来了这座城市,还故意躲着我,我无论怎么和她说都没用,只有拜托您了。”
许夜说话气若游丝,语速还慢,曹萌不是很习惯。
她略微皱起眉说:“我会帮你留意的。”
听出一丝不耐烦,许夜半偏过身子看她:“你……好像不是很欢迎我。”
曹萌笑道:“哪里。”
收回思绪,曹萌才发觉半侧身子发麻,外头日头是好,但坐久了就觉得晒得头昏眼花,她挪动屁股往Yin影里靠了靠。
找江迟的这个任务,如今进行的还算顺利,至少有了帮手。
江迟在这儿犯下滔天大罪,曹萌才渐渐明白,许夜的“找”是什么意思,他是要她在警方之前,抢先带走江迟。
***
杨循光辞别曹萌,就回到他那个朋友的家,一推开门,就听到嘈杂的游戏声。
宋余坐在沙发和茶几之间的地上,蜷着腿,手里握一只游戏手柄,正打的起劲儿。
窗帘全部拉上,没开灯,室内漆黑一片,只有电视屏幕上的蓝光能映在人的脸上。
他就像个小幽灵。
杨循光回身把门关上。
宋余百忙之中,抽空看了他一眼:“老大,你回来了。”
杨循光“恩”了一声,换上拖鞋,半躺倒在沙发里:“我睡一会儿,两个小时候叫我。”
宋余说:“好嘞。”
他按了暂停,把耳机带上,转头看杨循光。
杨循光紧紧闭着眼,呼吸匀称,似乎已经睡着了。
睡的可真快。
宋余眨巴着眼睛看他——老大说,今天就去抓小江,他很快就能看到小江了。
——他还说,小江很好,全须全尾,生龙活虎。
宋余轻手轻脚起身,跨过一地的线路,去电视柜上拿自己的书包,里头装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这包已经被老大没收了,老大说这是证据。
他和犯罪分子勾结的证据。
当时宋余梗着脖子大叫:“我没有!”
“还敢说没有?”杨循光冷笑,“先不说你偷着给我送信这事儿,就说让你查鑫海基金会,当时你和我说的什么?说你是黑进他们的投诉邮箱里看到的……”他拍着自己的笔记本,拍的啪啪作响,“长本事了啊,会瞎说了啊。”
是,信息确实是小江提供的,他的确只是个夹在中间传话的废物。
但他真的没坏心。
是小江说要保密,他又想帮杨循光,只能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