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鹤听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屋外天光大亮,他刚睁眼便被刺眼的阳光晃得眼前一白,等适应了这些光线,视线里突然钻进了一个可爱的小白团子。
迟鹤听微微一愣,小白团子便急不可耐地凑到他面前,吧唧一下亲了他一口,这一下亲得太快,小孩儿有些不满意,便又撅起了小嘴。
迟鹤听倏地笑了,他伸手揉了揉小团子毛茸茸的小脑袋,凑上去轻轻啄了啄他的小嘴,小孩儿瞬间就满足了,咯吱咯吱笑出了声,咧出一口小白牙。
“阿远真乖,让爹爹亲亲。”
他边说边支着一条胳膊打算起身,猝不及防地蹭到了什么,扭头就见床边原来还有一个人。
殷无戾这一夜一直守在迟鹤听的床前,归远这孩子同他不亲近,他哄了许久才将这孩子哄睡,等这孩子睡着了,他反而失眠了,现下也不过才睡着没多久。
迟鹤听的动作幅度不算大,可殷无戾心里装着事情,睡得浅,几乎瞬间就醒了。
待看清眼前人是谁,殷无戾还有些懵懵的,揉了揉眼才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鹤听哥哥。”他连忙起身坐到床上,“你、你醒了,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迟鹤听微微蹙眉,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殷无戾,半晌过后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将手覆上自己的小腹,感受到掌心下的弧度,这才疑惑地再度抬头。
殷无戾自然察觉到了他这个下意识的动作,突然就觉得心头一窒,哑声开口道:“你放心,我什么都没做,你别害怕。”
这一句话落下,迟鹤听愣了,随后才恍恍惚惚地摇摇头。
他自然知道阿戾不是那样的人,他只是...只是做了一个好长的梦,好像把五年前走的路又重新走了一遍。
迟鹤听扭头去看迟归远,小孩儿正乖乖地吮着手指,注意到他的目光,便抬起头朝他眨了眨眼,迟鹤听缓缓勾了勾唇,忍不住苦笑出声。
他刚刚究竟在恍惚什么,竟然幻想这五年真的只是他做的一场梦——阿戾还没有离开,他不用入宫,阿远也还好好待在他的肚子里。
他以为一切都还没有错,原来已经错得离谱了。
眼前好像被水雾朦胧了,迟鹤听缓缓闭上眼,等再睁眼时便向迟归远伸出了手,小孩儿本来吮手指吮得开心,看他朝自己伸手便张嘴将shi漉漉的手指拿了出来,轻轻搭了上去。
“要爹爹抱,阿远要爹爹抱,爹爹好久没抱阿远了。”迟归远的小手被缓缓攥紧,迟鹤听轻轻一拉,便将这个小白团子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寻常人家四五岁大点的孩子还是一身的nai香味,可阿远在他肚子里就没过几天舒心的日子,他那时被迟凛控制,终日惶惶郁郁寡欢,生产当日也让这孩子遭了罪,才害的他先天不足生来体弱多病。
小小年纪,没过几天好日子,反而一身的药苦。
迟鹤听用下巴尖蹭着小孩儿的发顶,双手紧紧环在他的腰间,笑着柔声道:“看,爹爹把阿远抱住了,唔,一段时间不见,阿远肚子上的小rourou怎么消失了,rourou消失了,挠起来还痒不痒?”
他一边问一边轻轻挠了挠迟归远肚子上的痒痒rou,小孩儿怕痒,在他怀里东躲西藏的:“别……痒痒,爹爹别……”
两人闹腾起来有说有笑的,殷无戾坐在一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们父子嬉戏打闹,突然就生出了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若是当年什么都没有发生,现在的这一切是不是早就属于他了。
他们会围一座小院子,然后等黄昏时候太阳下山,就一家人窝在藤架下,阿远不会像现在这样,因为缺少他的陪伴而与他生分,也会这样眨着眼睛要他抱抱。
他呢,他当然更想抱他的鹤听哥哥,于是便长臂一揽把他的鹤听哥哥揽进怀里,当着小孩儿的面亲一口,看小白团子腮帮子气得鼓鼓地直跳脚。
殷无戾想的出神,视线微抬却见迟鹤听突然看向了他,眸中的情绪翻涌奔腾,藏着浓浓的不舍和心碎。
“爹爹不闹阿远了,不闹了。”迟鹤听轻轻启唇,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殷无戾,目光自始至终没有转移,手却慢慢地将迟归远推向了他。
“……爹爹帮阿远找到了父王,以后阿远就要陪着父王,陪着父王好好吃饭写字,要乖,要笑,要爱闹……下次再见爹爹,要让爹爹看到阿远肚子上的rourou,阿远知道了吗?”
他就这样直直地盯着殷无戾,双眼慢慢浮上一层水雾,水雾漫开,在眼尾晕出了一线胭脂红。
小孩儿被他领着走向殷无戾,却本能地后退了两步,反而狠狠地抱住了迟鹤听的腰肢,直接就开始哇哇哭了起来。
稚子的哭闹让迟鹤听心头一痛,他深吸一口气,再张嘴时忍不住垂下眼帘压抑泪意,声音有些哑:“太子殿下,不论殿下相不相信,归远的确是殿下的骨rou,我当年——”
话音就这样戛然而止,好像连空气都凝固了,周遭的一切声音被隔绝,迟鹤听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