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飞辛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继续。
锦秋才接着道:“安清的女子大多在家中相夫教子,侍奉公婆,身无一技之长,倘若有一日丈夫变了心,或是丈夫遭遇了不幸,那么整个家就撑不下去了,男孩子在街边闲晃,成了地痞无赖,女孩子被卖了做丫头。”
纪飞辛咽下一块绿豆糕问道:“你想教妇人织布?”
锦秋点点头,解释道:“夫妇本是一体,妇人多一项技艺,男人少一点负担,相信还是有不少人愿意的,我们做好解释宣传,想来能长长久久地造福一方。”
纪飞辛点了点头道:“你想得很好,当年你娘看到北地的孩子们,也是想到办学的。只是现下我的地位有些尴尬,本就战功太盛,若是再办学,恐有结党之嫌,待我先上个折子罢。”
周逸川惊疑地看了纪飞辛一眼,见他仍是一派轻松,忽地觉得纪家很是不简单,他在纪府就没有听过他父女谈论政事,即便在四周空旷的山林里,也是点到即止。急流勇退,谨言慎行,豁达有之,更多的恐怕还是智慧。
锦秋拈起一块鱼rou道:“爹,若是我做成了这事,陛下会不会封个女侯爷给我?”
纪飞辛正在给刚收拾好的一条鱼抹盐巴,闻言笑道:“你想超过你老子不成?”
锦秋摊摊手,极无辜地道:“说让我的学问比爹好呢。”
纪飞辛懒得理她,讽刺道:“那小川的学问还比你好呢!岂不是能封王了?”
“咳……咳.咳”周逸川吓得呛了一口水,见纪飞辛神色并无异样,才稍稍放下心。
宁亲王过世已近一年,周逸川封王的诏书估摸着个把月就要下来了,不出意外应该是宁郡王,若是与陛下亲近,亲王爵破格再多传一代也有先例。故而他听说封王的时候吓了一跳,还以为纪飞辛知道了什么。
锦秋也就是随口说说,从□□朝开始,封侯的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哪怕归隐了,也能卷进造反的案子里,这也是纪飞辛力辞不受侯爵的原因。
直至金乌西垂,才打道回府。
表妹
周逸川让王东去查一查段南星,段家在安清扎根近百年了,姻亲关系错综复杂,门生弟子也不在少数,但段南星自小便勤学苦读,经历简单,应该很快就能回来复命了。
可王东却才来回禀:“主子,段南星的人生无趣透了,段家自诩耽美之家,有一套家规,对族中子侄要求很严,段大儒只有一子便是因为家规不许他纳妾的缘故,他母家颇有些财力,总是希望儿子能多与娘家亲近,或许是希望娘家的财力帮衬儿子,或许是希望儿子成才反哺娘家,因着他母亲的有意促使,段南星和他舅舅家的表妹有些不清楚。”
周逸川来了兴致,追问道:“他二人可曾有了首尾?”
王东皱眉答道:“段公子为人正直,想来不曾,不过他那表妹不日就要到安清来了。”
周逸川赞许地看了他一眼问道:“说说看。”
王东不敢隐瞒,禀道:“小的叫那县令到她家说亲去了,说给县令做续弦。”
周逸川想起续弦的事还有些不甘心,冷冷道:“现在的小姐恐怕不介意做后娘呢。”
王东补充道:“那县令都六十多啦!”
周逸川斜睨他一眼道:“你这招也怪绝的,想来不只是要来避祸,恐怕还要给段家施压,尽快合了婚书罢。”
段夫人一直属意娘家侄女,但是听段山长说段南星三十岁前中举的可能性很大,一时又有些犹豫,若是儿子今后要走仕途,那还需要一个更有力的岳家才好。
段南星的表妹名叫张若绯,在安清住了几日,段夫人都言辞闪躲,含糊其辞,表哥也整日里忙着读书,难得见上一面,女儿家也不好太主动了,心下十分烦闷。
不知怎么听说了锦秋与段南星有些交情,就来到了锦秋的书肆。
张小姐第一次登门时,并未急着与锦秋搭话,安安静静地在一楼挑选书籍,暗暗留意着锦秋。
天气益发热起来了,锦秋摇着小香扇,在吃杨梅,周逸川在读一本《春秋谷梁传》。
《谷梁》和《公羊》都是非常经典的《春秋》注解。
但是本朝则大为衰落了,建朝至今,《谷梁》已无人问津。
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殍。
上面的人不喜欢此书,那它在本朝无人问津也就不稀奇了。
《谷梁》讲究尊卑贵贱,提倡用贵治贱,用贤治不肖,不以乱治乱也。
而本朝则正相反,讲究以低级官员制衡高级官员,比如六科给事中为七品,却可以监管六部的二品大员,以贱治贵,比如锦衣卫,至卑贱之人却可以凌驾于众朝臣之上。
《谷梁》还强调皇室血脉亲情,呵呵……亲兄弟同室Cao戈,堂兄弟互相猜疑。
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用在他们父子兄弟之间倒是贴切。
锦秋在思量着女校的事情,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