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人是谁,她不动脑子也能猜得到。
“他是我见过最温柔,最文雅的男子。”过去如此,今日亦是一分未改。
她受着他的恩惠,想不到是跨越了千年的光Yin,从隐晦不提的情思,化作寸缕缠绕的关切。
卞笙又怎能猜到,他对她的爱被被理性克制着,才会变得如今这般小心翼翼。
回想起来,仿佛只有朦朦胧胧的两道影子,被路灯和月光拖得很长,在地上勾出模糊的记忆。
苦笑两声,她起身去找拖鞋,慢悠悠刷牙洗脸完毕,走到厨房里拿了水果刀,打算削个苹果咽进肚子里提提神。
手机一声振动,她边削边凑近瞅了几眼,滑开锁屏,“念念回响”的头像上赫然出现了个红点点。
念念回响:宝,活过来了吗,你喝得太上头了兄弟
不秃头不改名:废话
念念回响:你好冷淡啊宝贝,
不秃头不改名:少说没用的,你昨天啥子情况嘛?
念念回响:还多亏跟你吹瓶,把烦心的事儿说出来确实好点了
不秃头不改名:要得要得,有啥难过的告诉你宝贝我,咱一起再摆龙门继续吹去
念念回响:别提这茬了,昨天你那柏楠,啧啧,真的是男友力max,可惜了,要不是知道你们俩太熟了不可能,不然我早起哄了( )
不秃头不改名:去死,少八卦没人当你哑巴
念念回响:不过说起来,你是不是有暗恋对象啊?拿出来说说呗!
卞笙没回,手指头不经意间,刚才不小心被水果刀划伤了两寸,虽是痛得龇牙咧嘴,但又没有半点血丝。
发觉这一切后,她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心头顿时蒙上一层Yin影,如暴风骤雨随后即将来临的平静,笼罩在日光明媚的室内。
摊开掌心,她仔细观察自己的肤色,发现白得诡异,甚至能倒映出她同样苍白的面孔。
“很奇怪吗?”那个冷冰冰的机械音又在脑海里响起。
“我到底怎么了。”
“你的身体早就留在了那个世界里,至于你如今这副躯壳,是长久不了的。”
“为什么?”
“你现在是半鬼魂半灵体状态,所以才不会流血,也会越来越呈现出透明的身体。”
卞笙沉默了一会儿,平静问道:“那我该怎么办?”
“你想回去见他么?”
“你能送我回去?”
“是。但……我也有条件。”那道声音顿了顿。
“无论什么条件,你告诉我。”
“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留在这个你真正属于的时代,还是回到那个你曾厌恶的世界,一切都取决于你,做出选择后,你就再也不能反悔。”
“我只想去见他。”
毫不犹豫地,她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你们倒真是拆也拆不散。”耳边响起那声音的轻笑,旋即巨大的呼啸裹挟风声席卷而来,包围周身和大脑,她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巨大的莫比乌斯环。
两个毫不相干的世界,由于这个无限环相连到了一起,自此碰撞出无数奇妙的因果。
——我和你的轨迹本是平行而过,然而命运和初心,终究使得我们相交相遇。
你们生同衾死同xue,此生若不能共白头,独自在这里苟活于世,便是辜负了最初死生契阔的承诺。
瞬间,衰老和无力侵袭而来,她敏锐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逐渐迟钝,像是树枝上的叶,到了秋天立刻老去,直至枯萎。
从迷迷糊糊中醒来,卞笙几乎以为自己经历了大半个世纪。
身上被水shi了个透,冷风吹来,神经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她随后睁开眼,费劲地从坑里抬起四肢,才发觉自己原来躺在一处水塘里,身边还蹲着一群满面疑惑的民众,大眼瞪着小眼,皆是难以置信的模样。
这些人都穿着破旧却干净的褐衣,手里还拎着将要下地干活的锄头犁耙,看样子都是务农为生。
“这位夫人……您,怎么在这里啊?”为首的男子浓眉大眼,系一条半黑不白的毡巾,俨然一副吃惊的模样。
另一个大汉附和道:“就是啊,您怎么还穿得这么奇怪,我们这哪有穿成这样儿的。”
卞笙张了张嘴巴,却发现嗓子干涸得不能出声,却听那大眼男子一声惊异的大叫:“快瞧,这……这不是那个……”
不知为何,他看上去很激动,竟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周围大汉不禁急了,扯了扯他腰间的毡巾,“啥呀,你认得这夫人?”
“她,她是我们的恩人哪!”大眼男子明显结巴了,左顾右盼道,“你们难道忘了,她给过我们好多铢钱,不然咱可连吃饭都没得吃了!”
被他这么一提醒,人们不由得都走上前来仔细打量,过了片刻,纷纷不约而同露出惊喜的表情,竞相来拉她的手臂,把卞笙从水塘里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