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叔饶有兴趣地问我。
俞叔,俞进国。
这家商店的店主,比我爸小两岁,是我爸的好朋友,看着我长大的。
我又灌了一大口,才慢慢回答道:「买东西,骑半道,车链子掉了,推过来的,可热死了,晒冒油了都快。」
「这天那是得热够呛。」
俞叔伸手从阔腿黑纱裤的左兜里掏出一个小方便面袋儿,从右裤兜里摸出来一个团得皱皱巴巴
的小白塑料袋,打开,里面是一小摞整齐的长方形纸片。
他这是要卷烟了。
我看向玻璃柜台里的码得整整齐齐的香烟,始终不解他为啥得意这口,他也不缺烟钱,为啥就非得自己卷烟抽?「你爸腰好点没啊?」
「好多了,今天还想凑局打会儿扑克呢。」
「我跟你爸挺老长时间没玩了,活都忙啊,腾不出空。」
卷烟丝毫不耽误俞叔唠嗑,抽出一张纸片,打开方便面袋儿,余叔顺着一角轻轻往纸上一倒,一簇簇金黄色的烟丝便铺散开来,有点像切得很细的皱巴巴的榨菜。
「俞叔您今天怎么有空在这儿看店,我俞婶呢?」
俞婶叫谌冲,姓和名都有点少见。
我们村的老教师之一,教小学美术。
据说年轻时候还是学舞蹈的,不过因为脚伤放弃舞蹈,转而教书育人。
正好她会画画,就给学校当美术老师了,老一辈年代教书没那么多事儿,不像现在又是考证又是考编制。
美术老师没多少课,所以大部分就是她上完课就来这儿看店,村里的学校嘛不严,又是老老师了,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反倒是俞叔开车送货运货,到店里待不到一会儿就走。
「她啊,出去吃饭喝多了,里屋睡觉呢。我正好没活,看会儿店。」
他不紧不慢,把烟丝靠一边铺均匀,顺着斜角将整个烟纸卷起。
不过我这时的注意力已经在沙发后打开的小窗了,透过小窗能情绪地看到俞婶静静地躺在里炕,丸子头冲外,都有点散开了。
她穿着白底紫花纹的睡衣式裙子,还挺时髦。
「我婶不是不咋喝酒吗?」
据我所知,俞婶也就两瓶绿棒的酒量。
「这不跟村里姐妹吃高兴了,喝点。一共4个人,喝多的一个她,郑小细……要啥?」
「一壶酱油,一提卫生纸,再来两瓶啤酒。」
俞叔衔着烟也不点,进柜台给我拿东西。
我则继续和俞叔搭话:「细婶?她不是酒量不错吗?」
「谁知道今天她们咋这么高兴?你看你婶平时喝酒吗?」
俞叔把东西递给我,我又去门口冰柜里拎出两瓶啤酒,扫码付款。
「你爸天天得喝点啊。」
俞叔这时候点上烟,笑眯眯地看我。
「我爸也就喝酒这点爱好了,男人不喝酒,白在世上走嘛。」
「哪天叫上你爸,你也来,咱几个整点?你这酒量应该没问题,上大学肯定也是总喝。」
俞叔笑容更灿烂,夹着烟卷一吸一吐,十分潇洒。
「我这也就年轻人喝点啤的,白的比不过你们,上回我喝了点白的就上头了。」
「还得练,别以后上老丈人家陪喝酒喝多了,老丈人那你必须得陪好。」
「那倒是……」
我嘴上这么说,心里想还早呢,到时候再说吧。
「嗯……」
里屋传来俞婶呻吟的声音,顺窗户一看,她是迷迷煳煳地要趴在炕头,像是找啥东西,估计是要吐了。
俞叔赶紧进屋把痰盂搁俞婶下方,以免她吐地下,然后摩挲她后背看看能不能吐出来。
喝多了就还是吐出来舒服。
「给外面都吐一回了,还想吐。」
俞叔嘴上埋怨着,还是细心地给媳妇拍背。
就是嘴里这根烟似乎不影响他说话,跟粘嘴唇上似的,哪怕嘴唇上下翕动,它也不掉下来。
这么多年了,每次看我都觉得有意思。
俞婶往前一趴,一直在干呕。
我也跟着进屋看看,只见俞婶蜷着,睡衣裙的裙摆就到膝盖以上了,裸露在的双腿干干净净。
由于以前学舞蹈,小腿肌肉很发达,跟男人差不多,但是女人的皮肤男人可比不了,挺白的,看起来泛亮。
「叔啊……既然婶没事的话我就走了啊。」
「啊,走吧。」
也不知怎地,只是看见了俞婶的小腿,小兄弟居然升旗了!我赶紧拿卫生纸挡住,跟俞叔打声招呼便离开这里。
出了门低头看自己的鼓包,我是欲哭无泪。
俞婶今年都45了,你怎么还能有反应?哪天你吃到肉就好了,省得对中年妇女都兴奋。
把东西放车筐里,刚想上车却想起一件事……车掉链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