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敬宗笑着觑了他一眼,“好生看着啊,多学些,会派上用场的。”
周边围着的数人都是县学学子,瞧着岁数与许敬宗相当,如今也早已成家立室,纷纷发出哄笑声,促狭地看着顾成礼。
没想到顾成礼却很能绷住,面不红心不跳地来了句,“到时再向各位讨教也不迟。”
原本哄笑之人,见他这般镇定,反而失了兴致,但也暗赞一声,这顾成礼果然是能绷住,就不知到底何时也能见他惊慌失措一回?
顾成礼不晓得这些同窗心中对他的评价,如今他观看赵明昌的婚礼目不暇接,只觉得是一场文化盛宴,里面的门门道道可真是多啊。
而这还只是迎亲,据说如今成亲有六步,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前面五步如何进行,顾成礼一无所知,唯独这亲迎是今日,已足够他长见识了。
顾成礼上午跟着赵明昌的迎亲队伍去了女方家里,不仅享受了女方家中的酒肴款待,还收了利市钱,然后见着乐官奏乐催妆等步骤。
他原本以为迎接新娘子时会受到拦截,要求作出迎亲诗,但没想到这是发生在男方家中,等到下午时,他们才随着赵明昌将他表姐接回赵家,然后在黄昏时进行拜堂成亲。
顾成礼看着眼前热闹的场面,不由想起《礼记》中的 《昏义》篇章,上面记载了古人对婚礼的阐述,在古时作“昏礼”,意为黄昏时举行的嫁娶之礼,而传到了后世,婚礼一般却是在上午举行。
顾成礼看得津津有味,这期间还饮了不少酒,他在县学里名头颇盛,便是今日来参加赵明昌婚宴之人,也几乎知晓他的存在,上来敬酒者不少。
再加上那些同窗们,似乎都想看看顾成礼失态的样子,他又要替赵明昌挡酒,一晚上还真喝了不少。
傅五原本跟在他身旁,很是担忧,结果却发现少年眼里一片清明,似乎喝再多也不会醉。
顾成礼也颇为意外,他不知自己如今是“千杯不醉”的体质,还是因为这里的酒度数太低,反正他喝起来一点感觉都没有,比之后世曾经尝过的酒味道差了太多。
顾成礼失望地抿抿嘴,寻思着要不想法子提高一下如今的酿酒技术?但是如今酿酒全都是靠粮食,如今百姓尚且吃不饱肚子,又如何能花费大量粮食酿酒。
正是因为如今酿酒成本高,酒价一直不低,想要喝上几口酒,那也得有些家底。
赵家就这么一个独子,如今大婚之日酒水管够,顾成礼被灌了这么些酒竟也不心疼。
顾成礼觉得赵家如今如此大方,也有点“人逢喜事Jing神爽”的意味在里面,赵家先前被姚弘文那么一搞,哪怕后来可以做书商生意,多少也觉得有些Yin霾在心头。
如今姚弘文倒台了,不管新任知县会是何人,对他们来说,都不会比姚弘文更差了,自然是高兴。
可又不能太嘚瑟显摆,如今洪水灾事刚过,他们赵家要是大张旗鼓地庆祝岂不是遭人恨,唯有借独子的喜宴来庆祝一番了。
等傅五驾着牛车送顾成礼回枣泥沟时,天早已经黑了,但如今夏日月色皎亮,又是熟悉的路程,想要摸黑回去并非难事。
顾成礼靠在车厢里,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再睁开眼,双目清明。
他微掀起帘子一角,“回去时经过江口那一带,记得喊我。”
傅五身形一顿,应了声“是”。
灵江途径同安县,但却并非在回枣泥沟的必经之路上,顾成礼这番开口,反而要绕路多跑一趟。
可傅五却并未多言,而是驾着牛车沉默前行。
夏夜蛙鸣不断,还有蟋蟀声时不时响起,反而衬得周围很是宁静,连狗吠声也不得闻。
“主子,到了。”
顾成礼下车,借着月色细细打量着这周围,经过大半个月的时间恢复,原先满目苍夷的样子已经好了很多。
原先决口的地方,已经经人重新筑起长堤,遥遥能看见水面银光闪闪。
夏日雨停后,温度就高起来,原本上涨的江水如今已经早不复当初肆虐模样,可谁也不敢保证,往后它能一直如此平静。
傅五开口,“学正大人已按照主子的建议,在这附近撒了石灰还有醋,这里原先还有些庄户,如今都迁了出去……”
顾成礼点点头,他能隐隐看到地上的痕迹和空气中醋酸的气味,况且他还是比较相信傅学正的为人,若不然也不会将其中种种细细托付与他。
他如今想的,是可有法子,能将这洪水永远挡住?
顾成礼摇摇头,哪怕是在后世,他依然会听闻洪水的消息,但却从未有过千百户人家为此而丧命,哪怕是不能绝了洪水,能稍微挽救一下如今的状况,也是好的。
水泥,要是有水泥的话,哪怕不能让这洪水永远消失,至少也不会让人们这么无助。
顾成礼这一刻,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他所掌握的那些知识是多么重要,又对这些百姓意味着什么。
若是用水泥来筑坝,来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