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宋缨穿着青色的长衫,他腰间别着一支翠绿的笛子,墨色的长发用白玉簪起。此时端着一碗药汤,说道:“药熬好了。”
贺暄抬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放这儿吧。”
“是。”贺暄将剩下的几章翻完,见宋缨还站着,他将晾好了的药汤一饮而尽,掏出帕子擦了擦嘴,挑眉问道:“有事?”
“殿下晚上歇哪儿呢?”
宋缨抿了抿唇,有些拘谨地问道。他个性疏朗,本是不愿说这些的,只是自那日他应了李公公的话准备收拾收拾去贺暄的寝殿,却在门口被拦了下来。
“宋公子请回吧,殿下已经歇息了。”他隐约是听见了那些床笫间的声音,不过这不是他该管的事,他也不愿多想。只是贺暄后来便甚少过来了,偶尔想起也只是听他吹吹笛子,同他谈谈乐谱之类的。这本也没什么,他在风月场上多年,别的本事没学会,随遇而安倒是刻进了骨头缝里,烧成灰都记得的。奈何人如飘萍,身不由己,大宅大户里的奴才多半是鬼灵Jing的,锦上添花与落井下石是他们的处世之道。如今他连每月的份例都快领不到了,不得不腆着脸来一趟。
贺暄听出他口里试探的语气,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你管得过宽了吧。”
“殿下恕罪。”宋缨叹了口气,他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那……宋缨先回了。”
宋缨刚推开门,迎面撞上了提着一个篮子的萧琢,他飞快地瞥了一眼,便低下头去,只来得及听见萧琢说了一声:“殿下……”
声音隐约觉得有些耳熟。
“殿下。”萧琢倒没有注意宋缨,他笑着打开篮子,拿出里面一叠糕点,捡起一块递到贺暄嘴边:“我照着南梁的样式让厨房做的,晋国肯定吃不到,殿下尝尝喜不喜欢。”
那糕点尝着有些甜了,贺暄向来是不喜甜的,只是这回的甜似乎有些不一样,不是甜在嘴上,像是更深入一点的位置,喉咙往下,大概是心的方向了。
“嗯,好吃。”贺暄又拿了一块放进嘴里,他舌尖眷恋地勾着一点甜糕,眼底里微漾的笑意一圈一圈泛起,语气带着狎昵的暧昧:“不过……味道不及你。”
萧琢正给他倒着水,听得此话,他手下一抖,滚烫的茶水在桌上跳着。他忙拿起一旁的布拭去了,垂着眼,没有反驳:“殿下喜欢就好。”
贺暄以手支颐,勾着唇目不转睛地黏在他身上,像是在打量着他Jing心挑选的猎物:“这么晚了,待会儿还回去么?”
萧琢一顿,他心里正乱七八糟的天人交战,嘴上却很快地替他做了决定:“唔,回吧。”
话音刚落,萧琢只觉空气霎时滞涩起来,焦灼着像是要随时冒出火星来,将他烧得一干二净。萧琢心惊胆战地等了一会,只见贺暄漫不经心地将糕点放了回去,烛光浸shi了他半边脸,将他不近人情的冷硬侧脸镀上了一层暖黄的光晕:“孤饱了。”
“殿下,殿下。”菱香敲了敲门,她有些慌乱地觑了一眼萧琢,结结巴巴地说道:“德……德清公公刚刚过来,说……说侯府……”
“好好说话。”贺暄蹙眉,烦躁地打断了她,神色Yin沉。菱香缓了口气,咽了口口水,放缓语速道:“侯府走水了……”
“什么?”贺暄一愣,他转头看了看萧琢,眼里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惊讶与紧张。萧琢像是完全吓傻了,一动不动地呆立着,贺暄犹豫了一瞬,试探着拉起萧琢的衣袖,把他往外牵:“孤让侍卫去帮忙,你别慌……”
贺暄的声音透着小心翼翼,沾着难言的温柔,像是要把萧琢贴在心上,捂化了,化成一滩绕指的水。
“嗯。”萧琢垂下眼,不动声色地把手往下一滑,正好与贺暄十指相扣。他头一回如此清晰地感受贺暄的手,带着些北方干冷的空气,却又是温暖有力的,那条连着手心的经脉同时也连着心,能听见贺暄一下一下的心跳。
萧琢莫名心悸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想要放开手,却被贺暄反握得更牢了,他略微挣了一下,没有松开,他便也随着贺暄去了,听见他说:“菱香方才问了德清了,人都没事,别担心。”
“那就好。”萧琢松了口气,抬头问道:“德清呢?”
“在前边儿呢。孤带你去。”
“殿下,侯爷。”德清揣着袖子,行了礼。他倒未见慌乱,不疾不徐地说:“原是天气干燥,晚上油灯没注意,这才走了水。寝殿和客房都烧了,所幸人都没什么事。”
德清说完,他朝着贺暄和萧琢恭恭敬敬地跪下,张口谢罪:“是老奴没看好,酿成大祸,请侯爷责罚。”
“哎,天干物燥,也不能怪你。”萧琢叹了口气:“人没事就好,只是……”
“这些日子你便住我这儿吧。”贺暄接了话,“德清同紫菀也一同过来,同你也有个照应。”
“那……”萧琢像是犹豫了一阵子,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那麻烦殿下了。”
“孤寝殿旁边正好空着,孤让菱香去收拾了。”贺暄说完便吩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