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试第二天,十六个武举人赴过闻喜宴,再上紫微殿。武举没殿试,唱名就是让传胪官把名次再报一遍。殿上十六个人,有诚惶诚恐的,有感激涕零的,大部分人还是一副扬眉吐气,志得意满的样子。何川心里看不上这名头,神情就显得自然,只往四下里不住打量。倒是思明乐不可支,看到好朋友出风头,比自己露脸还快活些。
唱名后,传胪官又说了几句场面话,夸大家刀马娴熟,堪当大用。跟着这十六个出了宫,挂花打马,要在城里热闹的大街上走一遭。
这时街道两旁早被挤得水泄不通,那些人一边看,一边还要指指点点,说这个高大威猛,那个风流俊俏。还有不缺钱的,包了酒楼的临街位置,居高临下地看新科举人游街。
从赴宴到游街,前后花了有三四个时辰。思昭从清晨开始奉陪,午后才回到府里。一进府,他就换了便服,遣开下人,自己在院子里等人。
没多久,等的人来了。思昭见了就问,“看清了么?”
那人说,“看清了。属下带着画匠一起去的,也把样子画下来了。何川现在还住在天福客栈,属下一定仔细探访他的来历。”
思昭说,“你查得仔细些。我看何川未必是他真名。除了客栈酒楼,再去得意楼问问,那人也常往那里去。”
那人道,“是。属下明白。”
思昭想起思明之前的话,又说,“那人来京城后,应该典当过东西。你派人去各个当铺,查查他当过什么。万事要小心,不能叫人起了疑心。”
那人又答应了,但思昭没叫他下去,他就继续站着。
过了会儿,思昭终于开口,“你上次说的,苏远芳教的那个少年,他叫什么名字?”
那人道,“叫刘长生。属下打听过了,他参加过小春试,说不定就是因此认识了三殿下。”
思昭自言自语了两次“刘长生”,又出了会儿神,才跟那人说,“下去吧。”
三天后,宫里嘉奖思昭主办春试有功,赏了各种金银绸缎,珍玩古董。思明知人善任,举荐贤才,除了赏赐金银外,又封了平时教导他的几位老师。有明眼人看了,就嘀咕圣天子这是着重扶植思明呢,至于思昭,大概就属意他做个安乐王爷。也有大臣来天璇府递帖子,话里话外,试探思昭的意思。思昭一概推脱不回答。要是来人不识相,一再要问,接下来就是婉言送客了。这么三番四次的,上门的人也就少了。
思昭不管别人背后议论,一样的起居饮食,每天有了空,就是看书饮茶,赏花听鸟,还真是一副富贵闲人的样子。又过了十来天,他等的消息才有了点眉目。
去查访的人来回报,何川在京城一年,结交了不少三教九流,狐朋狗友,平时就一起吃喝玩乐,没一个知道他的身份来历。那探子是真下了功夫,这头没打听出消息,就假扮嫖客上了得意楼,去找和他相好过的姑娘。眼下何川是新科状元,名声在外,那几个ji女要拿他来抬身价,倒很乐意跟人说这事,但说来说去,也就是何爷出手阔绰,言语风趣这点好处。那探子不甘心,拐弯抹角地问,倒给他发现了另一桩古怪。
思昭听到这里,问,“又是什么古怪了?”
那人回答,“探子说,何川在得意楼认识的几个姑娘,平时都另有恩客,还都是宫里的侍卫。他每次过去,总要先打听那些侍卫当不当值,要是不当值,他就换别个儿陪酒了。”
思昭知道御前侍卫轮值后爱去ji院消遣,一般嫖客也不敢跟他们抢姑娘。但何川在春试场上当着皇帝侃侃而谈,连自己也不放在眼里,怎么会忌惮宫中里侍卫。他认识的那些ji女,里头有一两个跟侍卫有染,还可以说是巧合,每个人都是这样,就一定另有文章。
那人又说,“属下也去几个当铺查过。他典当的东西,有些已经被人买走了不知下落。剩下那些死当的,属下已经都买回来了。”一边说,一边就拿出些金的玉的摆在桌上。
思昭随手拿起件玉佩,他珍宝见得多了,看出那玉成色上好,样子却跟常见的首饰不大一样,就叫那人去找商人买办,或银楼掌柜,看能不能问出这些东西的来历。至于得意楼那边,也让探子再去查访,问那些女人,何川跟她们往来时都说过些什么。
他做完这番布置,又过了几天,去查探的人还没消息,宫里倒来了人宣召,说圣上请思昭殿下入宫面见。思昭不明白为了什么,也不能怠慢,当即正装而去。
他从前奉召进宫,多数时候是正儿八经地去上书房,这次太监却直接把他领进御花园。皇帝自个儿在凳子上坐着,面前的石桌上还摆着一方棋枰。他见了思昭,倒很高兴,不说正事,先招呼他下棋。两人轮流先行,下了两局。思昭先输一局,第二局缠战良久,最后战成平手。
齐帝把棋盘一推,笑着说,“思昭,你的棋力大有长进啊。”
思昭恭敬答道,“父皇谬赞。儿臣殚Jing竭虑,还是逊父皇一筹”
齐帝说,“朕的棋艺么,也不过如此,国手是算不上的。但这些年来,下棋能赢过朕的,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