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是跑不掉了,只能先跟他们走,谢迟手里绕着几根头发,路过站在后面的两个日本兵旁,停下脚步,用日语斥责他们道:“你们的长官就是让你们这么守着,门都看不住,放一群狗进来乱咬。”
两个日本兵低下头去。
王队长并不在乎听不听得懂她此刻说的什么,再多都是虚张声势,他背着手笑道:“走吧,谢小姐。”
谢迟被前后簇拥着走到楼下,趁上车人不注意,将缠绕手中的头发丝扔掉。
因为藤田清野的关系,特工总部的人一直对她以礼相待。谢迟在审讯室坐了一下午,面前摆着糕点和咖啡,她没心情喝,隔一段时间,咖啡凉了,便有人换上一杯新的。
三个小时前。
何沣发现不对劲后,让老纪带大家撤离,立马赶往约见地点去,可惜他来晚了一步,很远便听到枪战声。等他到跟前,死的死,伤的伤,被抓的被抓,其中两个还是熟面孔。
何沣顿时慌了,扫了一通尸首,没有找到谢迟,才安下心。可姜守月与张冶的暴露无遗为她增加了危险,他必须立马通知她撤离上海。刚调头走,藤田清野叫住了他,“泷二。”
何沣见他走来,不慌不忙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抓了几个共./党。”藤田清野端详着他的表情,观形察色,却觉不出半分心虚,“意图刺杀。”
何沣明白这不过是个圈套,可他还得继续装作一无所知,问他些必要的废话,“将军他们没事吧?”
“放心吧,他们已经被我送走了,非常安全。”藤田清野挪开眼,看向被压上车的男人,“上海真是个隐形的战场,到处都是敌人。”
“谢小姐呢?”
他的目光再次回到何沣身上,带着些许耐人寻味的笑意,“在家里,不过今天的宴会怕是要取消了。”
何沣抬手看眼手表,“你忙吧,既然取消,那我回去了。”
藤田清野揽住他的肩,何沣比他要高两寸,肩又宽,这么搭着不是很轻松,“忙完了,交给他们就好。”藤田清野故意不让他走,“一起吃个便饭吧,今天你总不会有约吧?”
话说绝了,没法拒绝。
何沣一直被藤田清野缠着,一直到三点多钟才抽身,他离谢迟住处太远了,只能先打个电话。
如果她不回去拿那张照片,其实是可以逃掉的。
傍晚,张冶与行动处的人回来了。在他的带领下,剿了中./共两个地下联络站,带回来一部电台,还抓回了三个交通员。
收获颇丰,李处长兴高采烈地来见谢迟,刚进房间就郑重地深深鞠了个躬,“你好,天冬,久闻大名。”
谢迟淡淡注视着他,“李处长,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不明白没事,我明白就够了。”李处长直起身,坐到她对面,默默地打量她的脸。
“李处长这么盯着我,不怕我跟我的未婚夫告状,挖了你的眼睛吗?”
李处长哑然失笑,“谢小姐言重了。”他看向谢迟面前的点心,一块也没被动过,“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藤田清野呢?”
“日本人的行踪,哪是我们这等小喽啰可知悉的。不过在下猜想,藤田先生此刻应该很忙吧。”李处长倒一杯茶,摇着头感叹,“我倒是怀疑过你的身份,只是没想到居然是我们抓了半年的天冬。前阵子我的太太还夸过你做衣服手艺好,看在往日情分与日本人的面子上,你还是乖乖交代吧。”
“李处长让我交代什么?”
“你的上级,布谷鸟在哪?”
谢迟沉默片刻,答道:“在天上。”
“天上?”
谢迟笑了笑,“鸟不在天上,难道在水里吗?”
李处长跟着一同笑起来,“谢小姐风趣,难怪深得藤田先生喜爱。只可惜今天本该是你们订婚宴呢。”
“我要见他。”
“日本人无情啊,听说了你的大名,不仅面都不露,还让我们好好审。”他瞄了眼谢迟的表情,依旧沉着镇定,“今天若不是藤田先生指示,我们行动处也立不了如此大功啊,一个天冬,一个白木,要是再来个布谷鸟,啧,完美。”
白木是姜守月的代号,听此话,她应该没牺牲。谢迟抬手搅了搅面前的咖啡,“我的小伙计这么说的?”
李处长笑着提眉。
“我不认识你说的什么天冬白木,我就是一裁缝,日本人的相好。”咖啡溅到拇指,她拿起布擦了擦,随手掷到一边,“你们没有任何证据,全凭我的伙计一张嘴,就诬赖我是共./产./党,特工总部就是这么办事的?你说他要是平白无故栽赃我,我也没辙不是?”
“不不不,谢小姐,狡辩是没有用的。”李处长将几张悔过书推到谢迟面前,“上面写的非常详细,怎么传递情报,联络地点,送出去哪些情报,列得是仔仔细细。要不谢小姐再回忆下。”
谢迟拿起来看了两眼,“没看出来这个臭小子有点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