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面容清癯、高髻广袍的老者慢慢走出来,一头乌发让人看不出他的年纪,只觉他长须飘飘,风姿洒脱,颇有魏晋之风。
这老者也不管昏在地上的贵妇人,先揣起手看了半天热闹,实在架不住丫鬟们跪地哭求,才蹲下身给她扎了几针。
苏钰一看到这老者就觉得倍感亲切,忙绕过地上破麻袋一般的李世藩,走过去双手交叠做了个揖:“请问您是段大夫吗?您老一向可好?”
段益德捋了捋胡须,仔细打量苏钰一番,又撇开目光看了看远处的左少青,淡然道:“老夫好得很,你这小子颇合老夫眼缘,要看病的是你何人?”
“是我家书法先生的姐姐。”
段益德嗯了声:“若想请老夫出手,你需每次同来,帮老夫抄录药方、整理药材。”
苏钰立马恭恭敬敬地答应下来,看着左姐姐被抬进院子,对左少青说:“先生,这次的麻烦非得我爹亲自出面才能摆平,我先回去了。”
左少青心情复杂地目送小弟子离开。
苏钰一到家就派人去西山大营报信,很快苏翊瑾便快马回到了国公府。
见自家掌上明珠衣衫不整,他胡子一翘,大步走到院子里,高声吩咐:“去捡几根树枝,老夫要去宫里负荆请罪!”
新任皇帝今年四十多岁,做太子时候每天如履薄冰,全靠苏翊瑾等一众铁杆支持者,才在老皇帝的猜疑下活下来。
若是认真比较起来,还是一力辅助皇帝上位的苏翊瑾更得圣意。
苏翊瑾到宫里对着建宁帝哭诉:“老臣死罪啊!请皇上赐老臣三尺白绫!老臣无颜再苟活于世上了!”
又将李世藩“调戏”自家孩儿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
建宁帝眼瞅着他一会儿要白绫,一会儿要毒酒,知道不狠罚李世蕃是没法善了了,只好将李世藩的爵位官品各降一级,闭门思过三个月,罚俸一年。
大长公主因为身体不好行动迟缓,第二天才来告状,反被建宁帝训了一顿。
棋差一着,只能眼睁睁看着独生儿子被打的浑身淤青、右手残废,还降爵贬官罚俸思过,可谓丢人丢到了姥姥家,急怒交加,当场就又晕了一次。
第二天,左少青一行人早早到了仁和坊。
段益德给左月娥扎完针,到堂屋吩咐苏钰写药方。
一张药方写完,段益德看了眼,当场倒抽一口冷气,破口骂道:“老夫以为你堂堂国公府公子,也该开过几天蒙的!你看看你这写的什么破字?在沙地上撒一把米,让鸡走几圈都比你写得好!”
左少青在一旁听着,心疼得紧,暗暗后悔没盯着自家小弟子好好练字。
苏钰朝先生挤眉弄眼,让他不要担心,这老爷子和自己老爹一样,嚷嚷的声音挺大,但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段益德训了一通,大手一挥:“别在这儿杵着了,去库房翻检药材吧!要自己动手,不准别人帮忙!”
说罢扔给他一串钥匙。
“喔。”苏钰缩了缩脖子,拿着钥匙出了堂屋。
左少青心里着急,让下人扶阿姐去马车上,自己跟着进了库房。
一进屋就被一只小手拉到门后,苏钰猴儿一样跳到他身上,两条腿缠住他的腰。
他忙双手托住小弟子圆乎乎的屁股:“淘气!”
“先生,我要干一天活,好惨啊!”苏钰脑袋垂在左少青肩膀上,可怜巴巴地说。
“都是先生不好,连累你挨骂又受累,先生一定好好补偿你。”左少青愧疚地哄道。
“不用,为了先生受再多累也开心。”苏钰嘻嘻一笑,从先生身上跳下来。
“乖,下午先生接你回去。”左少青只能蜻蜓点水地亲了亲他的小嘴,便快步出去送阿姐回府。
苏钰乖乖在库房翻捡药材,见到生了虫的或是发了霉的,就仔细挑出来收到一个小簸箕里。
中午段益德喊苏钰吃饭,看他吃得香,段益德哼了一声:“也就你这小泼皮有福气,能尝到老夫亲自烹饪的药膳。”
“段大夫出手,必定不凡!这里面一定加了不少好东西吧?”苏钰哄自家老爹似的轻车熟路地拍马屁。
“那是,也不看看老夫这一把黑发,多少人梦寐以求!回头给你个方子,专门给双儿养身的。要知道双儿宫胞脆弱,怀孕生产都很凶险,用了老夫的方子,包管你一切顺利。”
苏钰一听生养孩子,禁不住小脸一热,扭了扭身子,说:“谢谢段大夫……”
“不过你那先生的体质就有些棘手了。”
苏钰一愣,呆呆地问:“我家先生怎么了?”
“积年的寒气已经深入骨髓,蹦哒不了几年了。”
苏钰的脑子轰一下炸了锅,眼泪唰地涌上来,扑通一声跪到地上:“段大夫,你医术那么高,一定能救我先生的对不对?”
段益德捋了捋胡须:“你们两个在老夫面前眉来眼去,是不是已经玉成好事?”
苏钰讷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