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子大吼着:“你不想看见我娶她,那你就跟我走啊!我真的弄不明白,你让我娶她,然后又因为这件事天天跟我过不去,你到底想干嘛?”
懿泽离开了那辆马车,越走越远,她不知该走向何方,只能行进在无边无际的夜里。
春尽夏至,天气开始变得炎热,整日不吃不喝的懿泽却能一直活着,让她总想嘲笑自己。
自从在格姆山恢复了前世的凤凰真身,她便容颜永驻、不会轻易死去。
什么是行尸走rou?
她曾以为,之前整日在芜蔓居闭门不出,对任何人不理不睬,没有了喜怒哀乐,便是行尸走rou了。
现在才明白,这样每天不分昼夜、不问晴雨、不知年月、不辨方向的“行”和“走”在茫茫人海中,不吃不喝不言不语不坐不卧,不知身处何地的走下去,才是真的行尸走rou!
总也走在路上的她,不再会打理自己的她,发髻开始有些微微的凌乱,脸上和身上也不太整洁了。
有些洁癖的路人看到她会绕开走,她面对这样的人,只会轻轻一笑。
一匹飞奔的马,突然出现在热闹的街市上,踢翻了路面上摆着的摊位,所有人都避之不及,只有一个正在捡梨的小孩,不谙世事的蹲在路中间。
眼看马蹄即将靠近,懿泽上前一把抱过那个孩子,闪回路边,骑马的人飞驰而过,路人都唏嘘的看着。
一个女人慌慌张张的跑过来抱住孩子,向懿泽道谢。
懿泽认出,这个女人正是刚才嫌弃自己绕开走路的那个。她没有说话,还是一笑而过,转身离开。
她的耳边却又传来永琪的声音:
“我想问你一句话,今天绵亿差点被马蹄撞到,那一刻,你在想什么?”
“我想,你在和我想同一件事,那就是我们可爱又可怜的绵脩。”
“好长时间以来,我都以为我已经走出那个Yin影,直到今天,从马下救了绵亿,我才知道,我并没有走出来。”
“我想告诉你,为绵脩离去而肝肠寸断的,不是只有你。初为人父的喜悦,是后来的孩子都不能取代的。我对绵脩,也有无数的期待,我好恨自己为什么没能救他,如果绵脩还在,我们之间一定不会变成今天这般!”
“我知道你为绵脩的伤,对我的恨,所以才会有对绵亿的无情。你的无情,几乎让我绝望。可今天的那一幕,却勾起你我的无数回忆。我一直在想,是不是上苍怜悯我们,再给我们一次理解彼此的机会,再给我们一次破镜重圆的机会?”
懿泽回头,看到那个拿着梨已经远去的孩子,默默在心中问自己:“我为什么没有抓住那次机会?为什么我错过了一次又一次机会?直到再也没有机会?”
一弯细水,流淌在铺满石子的小道旁,另一边岸上的亭子与回廊相连,一段又一段的回廊绕过假山,接住一个小桥,小桥Jing致巧妙,栏杆上有许多镂空的图案,正是江南园林的特色。
懿泽穿过小桥,走上回廊,看见远近依山傍水的亭台楼阁,想起南巡时,永琪与乾隆辩驳了许久的江南园林与自然风光到底哪个更美。
“自从去过了勒得海、见过了格姆山,世间所有的山水在我眼中都已经没了颜色!因为我已经把你放在心上,哪里还能看得上别人?”
那天的永琪很激动,可惜,她却压根没把他说的话当回事。
走着走着,天又黑了,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土丘旁,流淌着一条不知名的小河,她看到几只飞舞的萤火虫,在夜色中缀着点点光亮。
她恍惚看到小土丘的另一侧,永琪突然出现,满怀诚意和期待对她说:“我愿意为了你继续在皇阿玛身边做个听话的皇子,我也会努力争取皇位的宝座。能不能请你看在我一片真心的份上,能像一个正常的妻子,用平常心去对待我,好吗?”
她走过去,试图抓住永琪,如她所料的一般,永琪又消失了。
她只伸手抓住了一只萤火虫,放在手心,扪心自问:“你对我的心是真的,愿意帮我完成心愿也是真的,已经两全了,我为什么还要把你拒之门外?为什么还要用最冷漠的方式去对你?为什么要苦苦折磨你?”
不知几何时,树上的叶子变黄了,热风变成了凉风,人们都开始加衣,懿泽仍旧穿着那件她离开王府时的衣服,身上满是尘埃,走在飘摇着尘埃的栈道上。
天色微亮的栈道上,人迹罕至,懿泽不慎踢到了一块石头,石头从栈道上跌落下去,掉进了万丈深渊。
她仿佛听到了马车跌落悬崖的声音,龙锡杖的敲击使得地动山摇,永琪却面无惧色的站在那里。
她看到了那个将绵亿悬空在山崖边上的自己,被永琪狠狠的甩了一个耳光,还骂着:“说出这样的话来,你简直不配为人母!”
此生,她曾给过永琪一巴掌,是为绵脩;永琪终于也回了她一巴掌,是为绵亿。
天气越来越寒冷,不知不觉下起雪来,懿泽的头上、身上都落满了雪花,衣衫单薄的她,被冻得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