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棠揉着头后退,问到:“你的头发怎么回事?”
薄言的头发此刻成了彻底的雪白,眉毛也未能幸免,头发在荧光下呈现出近乎半透明的质感,连带着被霜华染过的睫毛都有了梦幻的不真实。再加上略有苍白却淡然的脸,他垂下眼帘,几乎宛如天上的谪仙。
原棠失神,这副模样,陌生又熟悉。
谪仙本人瞥她一眼,摇摇头,“正事要紧。”
“你的伤怎么样?”她撞上去的时候可都听到闷哼了,听着就疼,想到这里,她不由担心额头会不会起包。
“稍微修养一会就可。”薄言背着右手,之前的剑也不翼而飞。
也许收起来了,来的时候也没见他随身带着。
“……”原棠哑然,被这么大块石头砸身上,真的有人能毫发无伤?多半是有什么秘药。
“我昏迷的时候……谢了。”原棠撇撇嘴,她按下刚刚那一瞬间的悸动,想到,除了傻子,谁会告诉仇敌自己的弱点,让她自作多情。
“对了,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原棠试探问。
“忘川。”薄言慢慢吐出两个字,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像是她问了句废话。
他没有用背后的手,反倒伸出不常用的左手,摊开掌心,一颗龙眼大小的玉珠待在那里。这枚玉珠与寻常的玉不同,它是暗的,犹如浸泡在墨水中,漆黑一团,反射不出任何光芒,唯独在前方一点,有若有若无的淡淡白光闪烁。
“这是什么?”难不成这玩意感应的是周围的气?好东西啊,道士界的高富帅?
“正西方,有强大的灵气。”他说着就要离开,又想起原棠的伤,迟疑了一会儿,“这里Yin气过盛,会加重伤势,你的伤没事?”
“我好得很,走吧。”原棠打断他,又挥开了他想要搀扶的手,站直了身体,挺胸抬头,率先出发,暗地里用妖力减轻伤口的负担。
开玩笑,绝对不能输给他,不然她在妖界还怎么混?被个小了年龄是她零头的道士救了?丢人!原棠突兀地升起了奇妙的较量之心。
像是跟薄言杠上了,一路上原棠硬是没有休息半刻,强撑到灵气最盛的方位,她没有说半句话,像是在赌气,又像是在怨自己的不争气。
不管她走开走慢,薄言都紧跟在她身后三步的距离,不远也不过分亲近。
人与妖和平共处,相安无事,这在原棠的那个时代是很少见的。大妖猎杀有灵力的人,吃掉他们增强实力,它们甚至连同类也不会放过,而人修炼有成后又反过来猎杀相对弱小的妖,获取它们身上的一切来赚钱。妖与人的关系跟水与火一般,永不互存。
谁曾想,来到这个时代,会有这样的地方。原棠想了想她和薄言隔了一条马路的办公地,她和薄言勉强算是同事吧。妖怪的生存法则非常残酷,她虽然在仙兽身边长大,免于在幼小期丧命,但也被白泽扔进过妖怪堆里,美其名曰锻炼,事后她去了半条命,为此她偷偷倒了白泽一年份的陈酿,并嫁祸给他的死对头,谁让白泽根本不敢去找死对头算帐呢。
原棠转眼又想到了她在人间时被坑的种种,不行,给点好处就心软,这是不对的。因此,她再一次加快步伐,坚定地拉开了距离。不能掉以轻心。
薄言明白了她的举动,默认了原棠的举动,在最大范围里跟随她。
死气和Yin气逐步被灵气逼退,久久不能恢复的妖力也有了增加的趋势。
玉珠上也呈现了黑白两道各不侵占的局势,白方更是在不遗余力地入侵黑方,直至黑方的领地只剩了一小点,黑白两方的位置彻底颠倒过来,也代表着他们的目的地即将要到了。
原棠快跑起来,她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水汽,温柔又熟悉,即使猫妖本性恶水,也无法阻止她想要靠近。
那是……那是……
忘川的水?怎么会……
原棠失神地看着,陷入迷茫。
时不时诞出黑影的忘川河水横跨在那,拦住了两人,河水特别肮脏,几乎被血污染成黑色,河中心尤甚,与他们最开始在的地方的水相比,这里的水更污浊不堪,水里偶有出现的幽魂皆奇形怪状,长满了大大小小的瘤子,瘤子上的皮极薄,随时都能破裂,他们丑陋到极点,像是凝结了世间上的恶意。这里水势湍急,河中心甚至形成了一个极大的漩涡,幽魂被吸入那里,再也没重新冒出头过。
玉珠上的那一小点黑并没有消失,它弱小却顽强,牢牢守住那里,随时有可能反攻。
原棠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的恶臭,它被压在满岸的红花和白芦苇的香气下,就像冲天的灵气中永远存在的那抹Yin气一样,无法消去。
一方沾染檀香的帕子被递到她面前,原棠视线一转,她望见薄言注视着那些水时,目光有些莫名压抑难过,仿佛他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不太愉快的事情。
“你猜为什么这里的水会变成这样吗?”原棠探究道。
薄言没有出声,沉默不语,久到原棠对得到对方的答复不抱任何希望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