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遭罪的门板彻底报废,倒在了门口。
老人无奈摇摇头,心里倒是放下了,虎子虽然顽皮点,但还算个好孩子。
老人给鱼换了水,把破旧的门板按了回去,摸了摸扁扁的肚子睡下了。
漆黑的房间里,了无声息,角落里,一双眼睛闪烁着绿光。
***
天刚蒙蒙亮,老人便被饿醒,起床去拿碗喝水时,发现昨晚换好水的鱼没了,唯一留下的痕迹就是碗沿飘着的几片鱼鳞。
老人张望了空旷的房间,终于在角落中,早没了主人的老鼠洞边发现了几个灰尘沉淀后形成的小梅花印,水渍还没完全消失。
他没有再接近那个洞口,反而转身出了门。
这一举动让躲在老鼠洞里的某只小可怜松了口气,它舔了舔被按在地上死不瞑目的小鱼,肚子饿的咕咕叫,于是那条鱼便在下一秒进了肚子。
吃饱喝足后,阳光也透过门板、墙角的窟窿照进了洞里。
洞里的小东西慢慢走出来,圆滚滚的大眼睛对上一双沧桑的老花眼。
猫仔:“……喵——!”
它顿时受到了巨大的惊吓,浑身炸毛,四肢缩在一起,瘦弱的背脊高高拱起,趁人没反应过来前哧溜一下,又跑没影了。
老人拿着锄头没有动作,他默然无语,只是跟往常一样背上草筐出了门。
夜里,石罐里又添了条巴掌大的小鱼,小鱼一入水,就绕着罐子边沿快速地兜圈子,游了一圈又一圈,恢复活力了。
老人疲惫不堪,他喝了碗野菜汤,甚至没收拾收拾东西,就倒在硬邦邦的床上,胡乱拉了拉被子,他阖上了眼睛,呼吸渐渐平缓。
屋子里又安静了。
许久之后,那双绿幽幽的大眼睛又出现了。
第二天一早,鱼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徒留一捧鱼的洗澡水。
……
一人一猫默契的开始了一段互相无视(?)的生活。
白天,猫仔出去找娘亲,晚上,猫仔回来偷鱼吃。
白天,老人出门劳作,徒步走去老远的秘密地方捞鱼,晚上,丢一条小鱼进罐子里。
双方就这么相安无事地过了一阵子,老人不会去靠近猫仔,猫仔也不再看见老人就跑。
老人原本以为,他能养着小猫一直到它能独立生存。
直到有一天……
猫仔一直记得,那一天,天气格外的冷,白白的颗粒纷纷扬扬地落下,落到它的鼻尖上,化了,凉凉的,又一颗落下,这回猫打了个哆嗦。
令猫发冷的东西密密麻麻,遮住了天空,遮住了白云,也逐渐盖住了大地。
寒气从四面八方入侵而来。
猫仔被冻得躲在老鼠洞里,团成一团,瑟瑟发抖。
那天,老人吹着风雪艰难地回来——没有带任何食物,他咳嗽着躺在床上,裹紧了单薄的被子。
比猫爪子还大的雪下了一天一夜。
猫仔也饿了一天一夜,饿了只得舔水。
而老人,他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
猫仔不明白,为什么他不跟以前一样出门。它想,也许太冷了,它也不想出去,但没食物了,只得出去,这个两脚怪照顾了它,它也得回报他。
于是,猫仔出了门。
第32章 番外·身世(三) ……
雪白一片, 人踩下去,小腿都能被淹没。
偶有几个或几排黑黄的小点如石头般突起在这片由雪构成的白毯上,那些是村民的房子,雪堵了大门, 露出一个黑魆魆的窗户, 像吃人的大口。
大雪封山, 也封了这个远离城镇的村子。
猫崽出了门,小小一只, 轻轻的,落在雪地里只下陷了浅浅一层,埋了爪子, 它抖了抖身,甩落粘附的雪花, 喵了一声, 跑了, 消失在纷扬的雪天中, 留下的梅花印也很快被填埋,没了踪迹。
霜雪仍然无声无息地飘扬着, 后山上有道黑影一闪而过。
高烧不退的老人躺在床铺上, 微光透过缝隙照亮了他的脸。他睁开了眼睛,挣扎起身, 一阵头晕目眩后,他勉强抬起手摸摸额头, 滚烫一片。
他没管, 佝偻着腰扶着墙壁往外走。不能像废物一样躺着了,再不找点食物,他会死。
他出了门, 严寒刺骨,衣物单薄,最厚的那件都无法阻挡冷风。
老鸹停在黑硬的树梢上,冰凉的眼睛盯着雪地上缓缓挪动地那些黑点,目送他们离去。
“这些畜生来了,不会是来替老头送终的吧,可惜老头子命硬。”老人扯了扯嘴角,没去管这些鸟,扒开院子里的雪,从雪下面拿了个细长棍子当拐杖。
猫崽对老头子醒来还撑着病体强行出门的事毫无所觉,年轻的身体适应了严寒后,它恢复了以往的活力。如往常一样去熟悉的地方翻找食物。
没有母亲的教导,它只能靠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