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您铁了心要阻拦,”阮明姝身子颤了一下,别开脸,“就只能当没我这个女儿了。”
阮文举震惊地望着她。
以往阮明姝也会忤逆他这个当爹的,尤其是在有关陆君潜的事上,可她从没有说过这样绝情的话。
“你你你为了他,不要你爹、不要妹妹,不要这个家了!?”他尖声质问道,上唇都在抖。
陆君潜皱皱眉,真想把这废物的舌头给割了。
可惜他不能这么做,只好反手握住阮明姝,将她抓得紧紧的。
“我没有阻拦,”一直没吭声的阮明蕙开口了,“爹你别把我带上。”
阮文举闻言两眼一黑,差点气昏过去。
陆君潜难得露出赞许的目光。
看来星洲这小子也不是真的傻,看女人的眼光还是有的。
“你们......”阮文举还想说什么。
但陆君潜已经没了耐心:“阮文举。”
他只波澜无惊地叫了声他的名字,阮文举却像被人扼住喉咙,声音戛然而止,踉跄着退后几步,脸色惨白。
“爹!”阮明姝急了,要跑过去看他。
但被陆君潜捉住手,一时挣不开。
“爹,你没事吧?”阮明蕙忙扶住父亲,却被后者愤怒地推开。
“走,走!走吧!”阮文举想到陆君潜在通政司同他说的话,又气又怕。
不敢直视陆君潜,最终,他只能忿忿甩袖离开。
“我爹怎么了,你是不是吓唬他了!”阮明姝心中难过极了。
为什么总有人阻拦她和陆君潜在一起呢?
正如阮明姝已经拿捏住陆君潜,陆君潜也摸清她的脾性。
“他是你爹,我有数。”他心里仍是吃味不爽,但不再像以前那样,什么都不解释,先朝阮明姝发通火再说。
他学会用眼神安抚她,证明自己在意她,不会伤害她的家人。
虽然,他今日的确结结实实恐吓了阮文举一番。
阮明姝果然很吃他这一套,脸上立刻浮上愧色,抓着他的手道:“对不起,我又......”
陆君潜用指腹点住在她的唇,阮明姝便说不出话来。
“收拾东西,和我回家。”陆君潜说。
他和阮明姝在一起的每时每刻,都不应当浪费在旁人身上。
说完,将手指拿开。
“那你等等我,我东西不多。”刚刚同爹爹冲突,阮明姝心底仍是闷闷的,但还是努力抛开,对陆君潜笑笑。
“不请我看看?”陆君潜扬扬眉,“你的闺房。”
“啊?”阮明姝有点为难,一来因为她与妹妹合住一间,带陆君潜进去不合适;二来她的小屋着实拥挤简陋了点,有些不好意思让陆君潜看到。
陆君潜瞧出她不情愿,便不勉强,在她脑门上弹了下:“快去,我在这等你。”
阮明姝点点头,没走几步,却又折回来:“你要是不嫌弃,就去我房里坐坐。不过我和明蕙住的一间房,只用两道屏风隔开。所以我要先问下明蕙,她应该不会介意,但你进去后可不能乱跑,只能去我那半隔间。”
这倒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日理万机的陆大将军,此刻也不嫌麻烦,欣然答应。
*
陆君潜由阮明姝拉着手,绕过屏风,低头穿过道帘子。
阮明姝的闺房清净整洁,简简单单一张木床,悬着青碧色罗帐。床边摞着几组雕花木柜。
小窗支起,垂下细密碧纱。梳妆台在角落里安静立着。
“陋室空堂,叫你笑话了。我快些收拾,你要不去我妆台那坐着?”阮明姝笑道。
她这屋子着实小,陆君潜高高大大地一站,更觉空间窄狭逼仄。阮明姝微微有些羞赧,但知陆君潜向来不在意这些。
陆君潜点点头,望向阮明姝的眼神多了分疼惜。
阮明姝笑笑:“怎么这样看着我?这儿已经很好了。真正的贫苦人家,床都不见得有,一家子挤在一起,雨天shi,烈日晒。”
比如她们刚来京城那会。
陆君潜听到她说“贫苦人家”,把玩胭脂盒子的手微微一顿,不知在想些什么。
阮明姝没注意到,利落叠起衣服,摞在铺平的绸布上。
“羡慕那些贵族小姐么?”两人挽臂出门时,陆君潜突然问。
阮明姝有些讶然,总觉得这不像陆君潜会问的话,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她还是认真想了想。
“不羡慕......是不可能的。”
“但只羡慕她们锦衣玉食,不用担心没钱,不用逼着自己起早贪黑劳作。”
阮明姝顿了顿,又问他:“你在心疼我么?”
陆君潜难得坦诚地嗯了一声。
阮明姝释然笑笑:“不必心疼,我反而觉得自己走运。若是能选,来世我还要做爹娘的女儿,做蕙儿的姐姐。”